良心医馆内最后一缕药香渐渐散去。孟红檐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将银针收进绣着兰花的布囊中。
今日上元节,街市上已陆续亮起了灯笼,远远传来孩童嬉笑的声音。
“孟大夫,我娘亲的咳疾可好些了?”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趴在诊案前,眼巴巴地望着她。
孟红檐温和一笑,从药柜中取出个青瓷小瓶给男孩:“小虎子,这是新配的枇杷膏,每日三次,温水送服。记住,莫要让你娘亲再受风寒。”
“我晓得了。”男孩郑重地接过药瓶,从怀中掏出一块粗布包裹的物件:“这是我家自种的枣子,娘亲说送给孟大夫尝尝。”
孟红檐刚要推辞,医馆的门帘被掀起,阵阵冷风卷着几片树叶吹了进来。她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高大身影立在门口,玄色大氅上映满灯笼的火光。
好帅。
“殿下。”孟红檐心头一跳,指尖捏紧了衣角。
裴不澈大步走入,见到孟红檐他冷峻的面容才微微松动:“阿檐,今日可忙完了?”
“正要收诊。”孟红檐低头整理药箱,掩饰泛红的脸颊:“殿下怎么亲自来了?不是说让桑宜传话,我去庙会找你吗?”
裴不澈接过她手中的药箱,动作熟稔:“今日元宵,街上人多。况且……”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我想早些见到你。”
小虎子左看看右看看,意味深长地咧嘴一笑:“孟大夫,这位公子是你夫君吗?”
“小鬼头,就你会讲话。”孟红檐耳根顿时烧了起来,手中的银针差点掉落。
裴不澈却朗声大笑,从怀中摸出几枚碎银子塞给小虎子:“拿去买点好吃的,你也回去和娘亲好好过节吧。”
待小虎子蹦跳着离开,孟红檐才嗔怪地瞪了裴不澈一眼:“殿下就纵着他乱说话。”
“哪里乱说了?你不就是我的夫人吗?”裴不澈正色,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孟红檐被他看得心头忽颤,慌乱地转身去取挂在墙上的斗篷,他轻轻握住了孟红檐的手腕。
“阿檐,我有东西送你。”裴不澈从怀中取出个精致的锦盒。
孟红檐打开一看,是支白玉簪子,簪头雕着并蒂莲,在灯下莹润生辉。
“殿下,这是上好的羊脂玉,价钱恐怕也不便宜。这紧要关头,军中……”
“收下吧,这点银子我还是有的。”裴不澈打断她,压低声音道:“送给妻子的东西,自然要最好的。你若不要,我便当着满街人的面给你戴上。”
孟红檐咬着唇将簪子收入袖中,从腰间解下初见他时的戴着的玉佩:“临安,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枚玉佩送你。”
裴不澈接过,指腹轻轻摩挲玉佩上的花纹,眼神柔软下来:“多谢夫人。”说罢,直接将玉佩系在了腰间显眼处。
“这枚玉佩是岳祖给你的,为何要送我?”
孟红檐展颜:“因为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啊。”(1)
裴不澈笑着望她,指了指自己:“所以,我是那个美人吗?”
他是金尊玉贵的淮陵王,是不论什么人见到都要尊称一声殿下的大将军。鼻梁高挺笔直,面庞轮廓分明,冷峻中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矜贵。
孟红檐踮起脚,掐着他的脸,道:“是呀,我们殿下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呢。”
任由她动作,裴不澈圈住孟红檐的腰,目光落在她嫣红的唇上。她在说什么,裴不澈已然听不进去了,他眼底渐深,喉结明显一滚。
不等孟红檐说完,温热的唇轻轻覆上,眷恋而温柔。
“咳咳……”卓元鹤从后院进来,轻咳了几声。
孟红檐慌忙推开裴不澈,整了整本就整齐的衣襟,脸颊绯红如天边晚霞。裴不澈神色自若,只将手虚扶在她腰间,转头看向卓元鹤。
卓元鹤暗自握紧了拳头,在孟红檐看过来时换上了促狭的笑意:“娘子,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那我走了。”
他转身要走,孟红檐忙叫住他:“元鹤,别走。”
卓元鹤站在门帘处,手指揉搓着腰间药囊。他望着裴不澈虚扶在孟红檐腰间的手,嘴角的笑意未达眼底。
“元鹤,你来得正好。”孟红檐拢了拢鬓边散落的发丝:“新配的安神丸还差一味朱砂,你帮我看看药柜第三格……”
“娘子,不必了。”卓元鹤道,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我正是为此而来。朱砂已研磨好了,按你说的七分火候。”
裴不澈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手指轻轻敲击药案。孟红檐浑然不觉,接过瓷瓶时指尖与卓元鹤一触即分。
“多谢。”她笑道:“上元节还劳烦你。”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卓元鹤状似无意地瞥了眼裴不澈:“倒是淮陵王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小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