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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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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不澈只是笑笑不说话。

将将吃完饭,连桌子都未来得及收拾,裴觉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禀报道:“殿下,殷将军那边出事了。昨日拦路请愿的国子监学生,今早鼓动百姓围了将军府。”

裴不澈蹙眉:“这点小事,派人去处理了便是。”

裴觉有些为难道:“殿下,话虽如此,那边人群情绪高涨,若派兵强行镇压只会适得其反。要不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孟红檐拉着他道:“临安,他们不过是李晔的棋子,抓了他们也没用。李晔想借百姓之口给朝廷和殷寄真施压,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贸然出手恐怕不行,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裴不澈应下,那边裴觉立马去备了马车赶往将军府。马车靠近将军府便走不动了,全是群情激奋的学生和百姓,三人只能绕道步行过去。

只见数十名着青衿的国子监学生堵在门口,为首之人高举《女诫》厉声喝道:“殷寄真既为女子,当知妇德。殷寄真欺君罔上,罪当问斩!”

孟红檐冷笑一声,大步流星走到殷寄真身旁。春风卷起她杏色裙裾,露出腰间裴不澈赠的金错刀。

“诸位既读圣贤书,可记得《内经》有言‘天覆地载,万物悉备,莫贵于人’?”她将从府中带来的医典重重拍在手心里:“殷将军救下的边关百姓何止万千,难道因她是女子,这些性命就不作数了?”

人群中站出个瘦高学子,袖口还沾着墨渍:“《周礼》有云‘妇人不预政事’,女子就该在家中相夫教子!”

“好个相夫教子!”孟红檐抽出金错刀,寒光闪过,一缕青丝飘落掌心:“当年鞑靼犯境,正是殷将军率三百铁骑死守玉门关七日,才让诸位的母亲有机会在家中等你们出世!”

她将断发掷于地上:“若无女子,何来尔等在此高谈阔论?”

学生们被这气势所慑,一时竟无人接话。忽见人群分开,身着蓝袍的国子监学生缓步而来,手中麈尾轻拂:“此女巧舌如簧,却不知女子为将,有违阴阳之道。”

孟红檐正要反驳,身后传来清朗声音:“学子此言差矣。”

裴不澈不知何时靠在廊柱上,玄色衣服衬得面色如玉:“《易经》云‘一阴一阳之谓道’,何曾说过阴不可为阳?当年平阳公主组建娘子军助高祖定天下,莫非你还要否定其功绩?”

他脸色骤变,麈尾差点脱手。

裴不澈站直了身子,走到孟红檐身侧,袖中手指悄悄勾住她的:“况且殷将军战功赫赫,若因女子身份问罪,岂不让边关将士寒心?”

“承明三十一年,鞑靼俺达汗亲率两万大军压境,殷寄真部于黑水河畔歼敌九千——”他环视众人:“诸君是要斩了这护国长城,好让鞑靼人长驱直入么?”

孟红檐指着远处道:“诸位好好看看,那是大邺的万里锦绣河山,且看寒风四起的大漠,若没有将士们出生入死,若没有殷将军为你们浴血奋战,你们这些好逸恶劳,不思进取的蠢货未必能好好站在这里。昔日武宗被围困卉陵,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送到泉陵城,边关的将士快马加鞭赶到卉陵救驾。两地相隔有多远?想必大家也不知道,二十日的路程,将士们硬生生缩到十日。不然今日你们还能站在这里,说不定某天你们这些人还在潇湘阁里寻欢作乐,在春风台上附庸风雅,鞑靼人的长刀便架在你们脖子上了。”

“你们天天念着什么治国之策,堂堂国子监,请了全天下最好的老师,希望以后你们能成为朝廷栋梁,可是你们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实际上你们这群骄奢淫逸的笨蛋只会躺在祖辈的功劳簿上叫嚣,倘若离了祖辈的光辉,你们连吃糠咽菜的寒门学子都不如!来日柔然和鞑靼的铁蹄真要踏破中原,你们也只是个连弓箭都提不起来的废物。到时候你们口中的蛮人会嘲笑你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绵羊!”

学生们面面相觑,方才叫嚣最凶的几个已缩到人群后方。

段连贺趁机上前,从怀中取出殷寄真历年伤情记录:“这是殷将军每次负伤后经军医的诊疗记载,请诸位看看,哪一道伤疤不是精忠报国的见证?”

春风卷动纸页,露出最上面一页朱批:“承明二十九年冬,殷将军为护粮草,左肩中箭犹力战不退,创深及骨。”那殷红的字迹像极了边关落日,照得众人哑口无言。

带头的学子悻悻离去时,众人也跟着散去,孟红檐叫住他们:“且慢!”她弯腰拾起那缕青丝,郑重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诸位学子不如去军营中瞧瞧,看看玉门关狼烟四起黄沙漫天,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愿得此生常报国’。”

待人群散尽,裴不澈贴近她耳畔:“夫人今日英姿,倒让我刮目相看。”他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这样厉害的事迹,就应该记载到史册中,内容便写‘簪花佩剑,于国子监辩群儒’,如何?”

孟红檐赞同他:“我觉得甚好,甚好。”

春风拂过将军府前的石阶,卷起几片零落的柳絮。孟红檐望着散去的人群,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她转身看向殷寄真,这位平日里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此刻眼中情绪复杂。

“殷将军,你没事吧?”孟红檐轻声问道。

殷寄真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多谢娘子仗义执言。只是没想到,我殷寄真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今日却被几个书生逼得无话可说。”

“没事,你本就不善言辞。”裴不澈负手而立,目光扫过远处几个仍在观望的身影:“这些书生不过是棋子,背后另有其人。”

孟红檐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她心头一动,低声道:“临安,那人……”

“李晔的人,国子监半数学生出自他门下。”裴不澈眼中略过一丝冷意。

“裴不澈,”殷寄真叫住他:“有件事我没告诉你,从我回中京开始,李晔就想拉拢我,但我一直没同意。此事便是他在逼我背叛汝南王 去扶持他上位。”

裴不澈淡淡道:“我猜到了。”

四人进入将军府内,殷寄真命人奉上茶水。茶香氤氲中,裴不澈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孟红檐踌躇不决,终道:“殷将军,能讲讲刚才段将军所说为护粮草创深见骨的事情吗?”

历史上是有那么一段故事,《邺史·边关志》记载,此战殷寄真部歼敌九百,夺回粮草二十余车。

殷寄真闻言微微一怔,指尖下意识地抚过左肩。窗外春风拂过庭前老梅,抖落几片残红。

“那是承明二十九年的冬天。”她的声音低沉下来,仿佛被拉回了那个风雪交加的日子:“鞑靼人切断了峪关的粮道,城中将士已经三日未进粒米。我带着三百轻骑突围,在雪地里奔袭八十里……”

孟红檐看见她眼中含着的一丝痛楚,那是比肩上伤痕更深的存在。

“我们找到粮队时,护送的两百士兵已经全部战死。粮车周围堆满了尸体,血把雪地都染红了。”殷寄真端起茶盏啜口茶,水面映出她紧蹙的眉头:“就在我们装粮时,鞑靼的伏兵到了。”

孟红檐道:“传闻说殷将军此战歼敌九百,夺回粮草二十余车,凯旋而归。”

殷寄真苦笑道:“可他们没说,跟我去的三百弟兄,只回来了十七人。”

段连贺只记得,那场在峪关的战役里,还有个最小的士兵为殷寄真挡了一箭,他咽气前还笑着说:“将军保重……替属下多杀几个鞑靼人,来世属下还跟着殷将军上阵杀敌。”

殷寄真杀红了眼,在马背上高呼:“今日之战,誓死不退!凡我麾下,照山河千秋万代,永盛不衰!”

因为这句话士气高涨,才有了剩下拼死杀出来的十七人,连长刀都卷了刃。

边关条件尤为艰苦,殷寄真的伤口在风雪中反复溃烂。段连贺记得她高烧不退时,仍坚持在军帐中由旁人诵读她批阅战报,朱砂笔尖滴落的红痕与肩头渗出的血迹浸透了半幅战袍。

孟红檐想得出神,手中的茶盏倾斜,温热的茶水溅在手腕上。裴不澈迅速抽出手帕按住她发红的皮肤,却见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殷寄真:“所以殷将军左肩的旧伤,每逢阴雨天还会作痛?”

天色忽变,窗外有惊雷滚过,庭前老梅被骤起的狂风吹得簌簌作响。

殷寄真尚未答话,段连贺从药箱取出个青瓷小罐:“这是用雪莲和血竭调制的药膏,将军总不肯按时敷用。”

“段明堂!”殷寄真低喝一声。

裴不澈轻笑出声,指尖在孟红檐掌心画了个圈:"看来段将军比某些人更懂怎么照顾伤员。”

段连贺道:“人人都说殷寄真不行,可她偏偏要从那摊烂泥里生长出来,她就是大漠翱翔在天的鹰。那是她的使命,是她的荣耀。”

她是殷寄真,是泉陵百姓的守护神,是这片土地上永不倒下的女将军。

“我知我为女儿身,入不得史书,但我不在乎。”殷寄真道:“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千百年后,青史不记得殷寄真的名字,但我的功绩总能彪炳千秋,功德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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