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素屏风上映着他的轮廓，看动作似乎是在喝水，宛栀深呼吸了下，走了进去。

注意到宛栀，李呈站起身来，很自然的替她接过羽绒服放到边上专门收纳的衣柜里。

宛栀坐在他对面，偷偷抬眼去看，被抓了个正着，她赶紧低下头去避开他的视线，刚好忽略了他微微弯起的唇角。

李呈调整了表情，就好似没注意到宛栀的尴尬，一边将菜牌递到宛栀面前，一边说道：“你收到消息了吗？姜大夫临时有事，不能来了。”

“嗯？”宛栀掏出手机，果然姜大夫在五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他的学徒把中药煮酸了，正被患者缠着要赔偿。

宛栀放下手机，紧紧攥在手里，“我才看到。”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看你，”从宛栀进来开始，李呈就一直注意着她的神情，此刻也给足了她选择，“我们可以吃完这顿饭，你也可以现在就离开。”

“不过我希望你愿意留下吃完这顿饭，宛栀。”

宛栀抬起头，撞进一双黑沉的眼睛，带着溺人的漩涡和真诚，宛栀听见他接着说：“毕竟这家今天有限量的海鲜拼盘。”

“......”

不知道为什么，宛栀吊起来的一颗心落了下来，心情一下子轻松了，她笑了笑，点点头。

李呈喊了服务员来，在宛栀点的基础上又加了一道玉米酪。

“请问需要点什么饮品吗？”服务员问。

宛栀还在想，李呈已经替她回答了：“葡萄汁就好。”

他看了眼宛栀，又补充道：“冰镇的，谢谢。”

服务员带着菜牌退了出去，李呈转过头，就发现宛栀歪着头在看他，半张着口，有些怔愣的样子，他轻咳了声，“我记得你是爱喝葡萄汁的。”

说完，李呈低下头抿了抿唇角，心里疯狂的想骂脏话。

妈的，太可爱了。

宛栀回过神来，低下头去，小声地应了句“嗯”。

李呈全程没有让宛栀碰烤肉夹和剪子，烧烤燃起的薄烟朦朦胧胧的阻断了宛栀的视线，无形中给她减轻了不少压力。

宛栀吃的很开心，盘子里一直没有空过，实在是不好意思，她就又把碟子里的肉夹回给李呈。

这时候李呈才会停下忙碌的手，吃上一口。

隔着朦胧的空气，宛栀也有勇气去看李呈。

少年褪去了青春期的稚嫩，不光是面部线条变得棱角分明，周身也散发着更为稳重严谨的气场，眼底带着浅浅的温柔，有一种无论你在他面前做了多么尴尬的事都不会被嘲笑的安心。

宛栀渐渐放松下来，打开了话匣子，和李呈聊了很多。

说起坤哥追静姐的糗事，说起班级午休时最常放的动漫去年停更了，说起曾经的班级第一去了深圳当高级打工人。

久违的老朋友之间其实有很多话可以聊，但宛栀心里也清楚，是李呈一直努力不让话掉地上，不然凭借她‘话题终结者’的水平，早就冷场了。

吃完饭，李呈开车送宛栀回家。

路边高大的白杨飞速的向后掠过，晴空澄净的没有一丝云彩，阳光也是刚刚好的温度。

一路无话，周围景色渐渐变成了熟悉的建筑，车子停下。

下车前，李呈轻声喊住宛栀。

宛栀转过头看他，眼中带着疑问。

李呈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似乎做足了勇气，才开口。

“其实，是我让姜大夫找理由不来的。”

宛栀有些说不出话来，显然李呈也不需要宛栀的回应，他视线胡乱的看向车外，说出来的话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但是很真诚。

“从一开始我就想单独约你出来，但我知道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你大概率会拒绝我。”

“本来这件事我想瞒下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对你撒谎，不想对你有所隐瞒。”

“......”

原本的好心情被破坏了，宛栀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因为他说的是对的。

如果李呈一开始就说这顿饭只有他们两个人，宛栀一定会找借口辞掉。

“但有些话，我想当面跟你说--你知道的，重要的事只有当面说才郑重。”李呈似乎自嘲一般的笑了下，接着说道：“其实我一直不喜欢我和你现在的关系。”

“相-亲-对-象-”

他一字一字的把这四个字碾在喉腔，停顿了下，依旧是不喜欢。

“就好像我们是带着目的和物质的前提交往，成功不是建立在脾性和灵魂的契合上，而是各种外在因素的考量。”

“我不喜欢这样。”

他又郑重地重复了一次。

宛栀低下头去，攥紧了长裤，纤细的脚腕又露了出来，正准备说下一句腹稿的李呈拧了拧眉，中断发言，从后座拿来一个纸袋子放到宛栀眼前。

宛栀：“？”

她懵懂的接过纸袋子，发现里面全是袜子。

李呈垂眼看宛栀依旧懵懵的，继续说道：“我希望我们能以朋友的身份相处。”

宛栀数了数，一共十五双袜子，长筒袜、羊毛袜、棉袜，连冬天根本穿不到的短袜都有。

宛栀抬起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才李呈说了什么。

“宛栀。”李呈唤她的名字。

宛栀回过神，看了李呈一眼又飞快地看向窗外，觉得眼眶有些发酸，瓷白素净的小脸上此刻染了一层淡淡的绯红，撑着最后一点骄傲，她点点头说，“好。”

好，既然你明白说了，那我们就退回到朋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