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CP这种事在圈里很常见。
许多同行因为和同性或是异性闹出的CP绯闻人气暴涨,被CP吸引而来的粉丝大多很长情,就算这两人明面上“BE”了,她们也不见得会因此脱粉,反而会在背地里默默祈祷复合。
并且CP粉会为了磕糖疯狂寻找两人过往的经历,扒一扒情史,看得多了,难保不会因为磕CP彻底粉上正主。
圈内甚至因此衍生出一套专门的处理方式,如果某两人之间闹出了绯闻,影响还比较正面,经纪公司的第一想法往往不是澄清,而是趁机炒一波热度,完事后慢慢和对方淡了来往,也无需解释,唯粉对此自然是兴高采烈,CP粉则自会脑补出一出爱恨情仇的狗血大戏。
祁景铭在顺藤摸瓜,点进刚建立不久的“望星”超话。
短短几个小时,发帖数和关注数都破了十万,分明是两个糊到查无此人的艺人,女孩们却凭借模糊的监控视频,以及Dream Maker为数不多的演出宣传,还有宋飞星和望野按照公司要求,每天都发的人机一样的微博内容,磕CP磕得兴高采烈,超话内CP图文满天飞。
祁景铭看着看着,恍惚地想:好像确实挺好磕?
他们Dream Maker统共五个成员,个个生了一副好样貌,不说才华横溢,好歹唱跳作词作曲精通,半点不比那些一线男团差。
如果能借炒CP热度当跳板,去观众朋友们眼前亮亮相,搞不好真能一炮而红。
团里不是每个人都像宋飞星,大少爷,家里有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钱,祁景铭出身普通家庭,父母都是高中教师,半辈子兢兢业业,因为骨子里那点文人傲气,学生家长塞的“红信封”一个没收,宁愿活得节俭些,也绝不要受之有愧的钱。
祁景铭打小不是块学习的料,为数不多的几点天赋,全点在唱歌跳舞这些在大人们看来颇为女气,毫无男子气概的娱乐活动上。
他好不容易挨过中考,上了所还算不错的高中,正畅想着熬过三年,上大学后搞乐队玩音乐,便被现实当头敲了一棒——
高中和初中差距不小,他本以为满分750,自己怎么着也能考个五百出头,上大学不是难事,然而他依靠小聪明惯了,新课往往只听一半,总结出个大差不差的公式后扭头讲小话去了,上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自以为懂了,一到考试便现了原形,题目稍微拐个弯,他那套自制公式就歇菜了。
高一连续几场考试失利,徘徊在班级中下游,少年人心高气傲,升学时成绩名列前茅的人到了高中却只能在A类班当陪衬,连年级前五百都没进。
祁景铭遭受打击,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他确实有点小聪明,但还没到能够凭借这点聪明不努力学就考前几的能力,就他现在这水平,在他们那,三年后上公办本科都够呛。
于是他另辟蹊径,没在扰人的文化课上死磕,与父母商量后走上了艺考路,最终凭借从小学乐器的积累和过人的音乐天赋,走运地拜入名师门下,拿了个省考第一,文化课也在疯狂补习下提升到班级上游,尽管算不上很好,但加上艺考成绩,够得上他的目标学校。
祁景铭最初想搞个乐队,在地下酒吧唱了四年,还没闯出个名堂来,酒吧便倒闭了,乐队霎时跟着散了,任他怎么挽留也没用。
那天他心情不佳,独自蹲在街头喝酒抽烟,不知怎的得了星探青眼,邀请他去参加什么选秀节目,左右闲着没事,祁景铭略一思索,答应了。
这一答应,就是一份五年卖身契,糊到没人认。
祁景铭搞乐队起就没再跟家里人要钱,首都物价高,当练习生那几个月,住校不方便,再加上他马上毕业了,就在公司附近租了几个月,花了大半积蓄,现在因着合约,还不能私下接点写歌写词的活,成天指望天华那点薪水过活,也不好意思张口找父母要钱。
供他读艺术已经花了老两口不少养老本棺材本,他长这么大了没为家里做什么大贡献就罢了,实在没脸继续啃老。
祁景铭一到月底余额比年龄还小,他迫切地需要一个机会,让Dream Maker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
当下意外爆火的望星CP就是个不错的机会,如果能好好营销,维持住这份热度……
但宋飞星会同意吗?
与Dream Maker其他成员不同,宋飞星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玩票少爷的气息,并不是说他的舞蹈和唱功有多差劲,而是他身上没有圈里人或多或少都带点的想红的渴望。
他完全不在意红不红,为团内的新歌新专辑的制作砸起钱来眼睛都不眨,却不愿意花钱宣发,固执地觉得好的作品应该让听众自己挑选,花钱推人家脸上,有点强买强卖那意思。
像是个摆弄积木的小孩,他的世界里有太多精致漂亮的小玩意,以至于他往往只享受亲手创造的过程,拼拼凑凑做出满意的成品,便扔在一边,转头琢磨下一个。
宋飞星追求的是自我意识的满足,压根不在乎其余人怎么想,和他们这些想红想赚钱的凡夫俗子不一样。
正主要是不愿意发糖,依靠CP起来的热度没几天便会散去,祁景铭留恋地给微博主页截图,连带着官博和其他队员的也截了一份,打算留作纪念。
这可能是他们团最火的一次了。他想。
他截完图,开启微博消息过滤,打算躺回去再眯一会,手机忽地震动一下,群里来了消息——
【潇姐:网上的事都别回复,我来处理。】
祁景铭下意识回复:【好嘞,收到。】
刚发出去他瞥见时间显示为上午七点,立马后悔了,然而来不及撤回,已经被经纪人看到了。
【潇姐:又通宵了?】
祁景铭虎躯一震,手指噼里啪啦打字,速度飞快地打出一篇措辞诚恳的认错小作文,同时不着痕迹地在其中添加了一些暗示潇姐别罚他写检讨的求饶语句。
还没等发出去,潇姐又发来一条:【算了,你也别睡了,去把其他人喊起来,等我过来,十分钟后客厅开会。】
【Q:好的,遵命,这就去。】
祁景铭放下手机,踩上拖鞋洗了个脸,熟练地从衣柜里摸出一面铜锣,晃悠到二楼走廊上,抡圆了胳膊猛地一敲,中气十足地喊道:“起床了!!!!!!”
第一遍没人应声,他清了清嗓子,又敲一下,还没开腔,左边屋子开了条缝,望野探出头,气若游丝道:“别敲了,大清早的你叫魂呢。”
“潇姐在群里说待会过来给咱们开小会,特意让我喊你们起床。”祁景铭将锣背在身后,露出一口白牙,偏头看到望野整齐的发丝和眼下两点青黑,不由得吃了一惊,“王哥,你昨晚没睡?”
望野这名字起得拗口,不管是喊望哥还是野哥,总感觉不太对劲,于是几人一合计,干脆喊他王哥,顺口。
望野哪能说自己因为被宋飞星看了一眼心神不宁,想玩手机转移注意力,却刷到不少两人的CP贴,没留神直接将手机甩了出去,屏都摔裂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数了一宿羊也没睡着,数羊数到后半夜,还变成了数星星。
他微微一笑,“睡了,就是没睡好。”
祁景铭没多想,只当是望野太注重形象,梳了头才来开门,他点点头,“那我先下楼了,你去洗漱吧。”
望野收拾好下楼时,潇姐已经来了,正坐在客厅同其余人说话。
宋飞星似乎刚晨跑完回来,穿着件黑背心,紧实劲瘦的肩臂线条一览无余,锁骨上还水淋淋的,全是细汗,显得皮肤很细腻。
望野触电般收回视线,暗骂自己真是半夜闲出毛病来了,干什么不好非要看那些莫名其妙的同人贴,搞得现在没脸见队友。
他昨晚受到的冲击不小,脑子不清醒,还没回过味来,没留意到关键点,他们这种糊团,怎么会有人磕CP,还磕到到处都是CP贴。
温若瞥了眼一脸神游天外的望野,冷淡地移开视线。他现实里当高岭之花当惯了,扮起宋飞星这种目中无人的淡漠少爷轻轻松松,表面上与平时的宋飞星无异,心里却因为望野这副样子结结实实地酸了一把。
他不知道望野为什么魂不守舍,误以为对方是看了网上铺天盖地的CP贴,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和男人炒CP才有这种表现。
温若忽然后悔了,后悔半夜潇姐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只答应了可以买点流量推望星CP热度,没让潇姐多花点钱买CP通稿。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晨跑完身上渗出的汗在空调房内一点点风干,透骨的凉。
温若咂摸着这点凉意,对潇姐道:“我没意见,看队长的意思。”
yeah!
祁景铭和身旁的林木交换了一个眼神,背在身后的手暗暗击了个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