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将将驶到山脚下,尤璟掀了帘子正要叫靠在马车壁上小憩的尤瑾下来,却听闻旁边传来惊疑不定的一句,“尤少卿?”尤璟听罢立时猛个转身,抬眼望去,却见是个瞧着眼生的姑娘,披着件考究的杏色斗篷,眉目湛湛,只似乎方从山上下来,呼吸间略带着些不稳。
尤璟凝眉,刹那间心思百转千回,“敢问姑娘名姓?”
那姑娘一怔,笑道,“果是尤少卿,这话也与当时一模一样。当年您入大理寺经手的一桩案子就是小女家的。只不过少卿大人办案心切来去匆匆,我们只在廊下偶然遇过一回。”
那姑娘说着略顿了顿,“那栋宅子乃先母所留,父亲十分珍爱。却不曾想过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当时为着那栋宅子家父急得生了满嘴燎泡,幸得大人慧眼独断。”
尤璟眸中一闪,带着笑意回道,“原是冯大人家的小姐。”抬手指向刚刚翻身下马的巽川和做乖巧状的尤瑾二人道,“今日日头难得晴朗,我便携幼弟一道来秋郊游玩。冯小姐也是赏景么?怎么不见婢女在侧?”语罢,目光深深望着那姑娘淡然的笑颜。
那姑娘往后退了一步,望了望依着山势蜿蜒而上的石阶,才慢慢道,“让大人见笑了。方才我将婢女打发去取山泉水,又支开随车的仆从和马夫,本是打算着趁着无人约束好一个人自在走走。”
尤璟收起眸中深色,“原来如此。只是冯小姐出门在外,身边还是得留一两个人在侧的好。”
“多谢大人关怀。不过算算时间,我家婢女应当快回来了。”仿若突地想起了什么,道了句“还请留步”,冯漱往早停在一旁的自家马车走去,不一会儿便手里捧着用素帕包裹的精致小盒走来,“一直有心想当面向大人致谢,正好今日巧遇。只我仓促间也找不到甚么好东西,这份点心就赠与小公子享用吧。”
见着尤璟似有回绝之意,便又说,“只是些寻常糕点茯苓糕松黄饼之类的,值不了几个钱,大人倒也无需多推辞。”
说着,往前递过,尤璟只得垂眸接过,淡声道了句谢。“多谢冯小姐赠糕之谊,我一定会好好品尝的。”,突兀间插进一道大咧咧的少年音,尤瑾眉眼俱喜,伸手使了个巧劲拿过尤璟刚还没接过两秒的点心盒子,笑盈盈朝冯漱道谢。
冯漱一愣,旋即轻轻笑起来,“小公子多礼了。”
正巧前头石阶子上匆匆走下一名女子,手里似乎捧着个陶瓷壶,想来便是冯漱说的被打发取水的婢女。
那婢女走上前来,微微朝着尤璟兄弟二人侧行了一礼,对着冯漱道,“小姐,日头也渐大了,咱们是时候回去,况临出门前老爷特特叮嘱过今日午时有客人到家,这泉水也已经取好了。”
冯漱神色淡淡应了声,朝尤璟道,“那便就此别过了。大人若有雅兴也可前往山腰凝枫泉一观,此泉水甘凝香,最是适合秋日烹茶的。”
尤璟只颔首道谢,待到冯家一行人驾马车而去便看向正与巽川嘀嘀咕咕的自家弟弟。
将收拾妥帖的一匣子点心塞给正看天看地就不是不敢看前的巽川,尤瑾转头,“这位冯小姐倒是难得的好记性,就三四年前一面之交现如今还记得。阿兄身为大理寺少卿,最为人称道的便是对人脸画像极为敏感,可堪称过目不忘。怎么今日倒是阿兄认不出人来了。”
尤璟听罢,似笑非笑道,“过目不忘……呵呵,怎么,那瑾哥儿是如何想的?”
尤瑾浑身寒毛乍起,努努嘴,“哥哥可别忘了,现如今可不是什么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时候。若是开出了甚烂桃花,你看爹揍不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