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子淮含笑,目光却直视施知航:“那却是有些不巧,我先前答应了知航,宴后随他去瞧瞧他新得的竹蜻蜓。”
施霁雯慢腾腾地将一块油而不腻的红烧肉放入嘴中,施知航说的不错,施府的厨子手艺确实好得出奇,单单是一块红烧肉便能使唇齿留香。
施霁烁失落地低下头来。
施霁雯也顺势低下头,目不斜视地看着碗里粒粒饱满的白米。
……可谓是郎无情,妾有意。
一顿家宴众人吃的甚是欢快,酒足饭饱,张如濛便拉着施妍寻了处亭子唠家常,言子淮被施知航拉着去看那新得的竹蜻蜓,施霁烁瞧着一大一小离去的背影,心中纠结万分,想了片刻,还是顾及大家小姐的礼仪规矩,随着姜姨娘回了院落。
“昨夜睡得可还安好?”施老夫人拉过施霁雯的手,怜惜地握着。
“多谢祖母关心,母亲安排得甚好,睡得很是舒服。”
“睡得好就好。”施老夫人拍拍施霁雯的手背,“拨给你的两个小丫头——玉璧与流苏我看了,很是机灵,有什么事,你可以放心交给她们。”
“你真的是大了,当初离府的时候就这么大一点。”施老夫人伸出一只手来,在腰间的部分比划了两下,“长得越来越像兰娴了,当初你的母亲生航儿的时候难产,没能保住,但这么大的施府需要一个女主人来打理,所以盛儿后来娶了如濛。”
施老夫人话音落下,一双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施霁雯的反应。
施霁雯只是面色如常地回望着施老夫人,看不出什么变化来。
施老夫人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道:“如濛的门第虽然低了些,但确实是个合格能干的夫人,这些年,施府她管的井井有条,姜姨娘也被她治的服服帖帖,但是你放心,除了航儿施府不会再有一个少爷。”
总归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施霁雯还是吃了一惊:“母亲她知道吗?”
“她知道的。”
“是父亲要求的吗?”施霁雯直视着施老夫人的眼睛。
“是,也不是,盛儿不这么要求,兰家也会这么要求。”
施霁雯撇过脸,房中烛火摇曳,她的半张脸藏在阴影之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回来的事,宫里应该也听到些风声了,这些年兰妃也很是想你,你也需寻个日子去宫里陪一陪她。”
“好……”施霁雯缓缓点头,算是应下。
“不说这些了。”施老夫人话锋一转,十名丫鬟各端着一个蒙着红布的托盘从门外鱼贯而入。
“祖母这是……”施霁雯有些讶然。
“这些年你不在家,你的生辰礼我却都有备下,每一年烁儿和航儿有的你都有,它们在我这儿都有被好好保管,如今你回来了,我也该物归原主了。”
“祖母……”施霁雯的眼眶微红,一股暖流从心头涌起直达四肢百骸。
“去去去,去看看都是些什么,又不是发生了什么伤心事,哭什么?”
第二日的瓖都下了场小雨,秋季的雨水总是淅淅沥沥的,雨珠打在绿叶上,像是绽开了一朵朵透明的小花。
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云叔小心翼翼地收了伞,身上还带着外头的水气。
霍言策半倚在床头,皱着眉,捏着鼻子才将方才下人递上的药送到嘴边。
怕是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分苦味,苦药一喝进嘴里,霍言策便毫不犹豫地立即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下次让下人再送些蜜饯进来吧。”
“不用。”霍言策撇过头,语气冷硬地有些不自然。
见着霍言策这番模样,云叔倒也不戳穿他那突如其来的自尊心,他走近几步,面色严肃:“宫里来旨意了,看着口风像是宣世子您进宫的。”
将空碗搁在一旁,霍言策漫不经心地掀被起身:“这才两三天,我还以为他还能再憋几天。”
……
“皇上自世子殿下回瓖都以来,便一直念叨,这念叨了好些天,总算是将殿下念叨来了。”
宫里的路修的复杂且精巧,高涣走在最前方,恭敬地为霍言策引着路。
“圣恩庇护,某得以安归瓖都。”霍言策含笑回看着高涣,他大病初愈,面色仍有些苍白。
“阿策要到了吗?”
霍言策迈步进门的动作顿了一顿。
“这不说着阿策,阿策便来了。”外头的通报声在此刻响起,庆嘉帝侧过脸,嘴角微扬。
霍言策大步上前跪下,老老实实地给庆嘉帝、皇后和太子请了个安。
“快起来吧,近日秋寒,今日又下了点雨,你大病初愈,便免了这些。来人,赐座。”
庆嘉帝只是一抬手,高涣便很有眼色地抬了把小椅放在霍言策的身后。
霍言策倒也不客气,谢恩过后便一屁股坐在了那把小椅上。
“朕记得你八岁就随着元国公去了落北?”
“幸得陛下挂记,确是总角之年便随着父亲去了落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