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时的食指在半空中打了个转,然后转到郁闻安身上,“那现在你在这里工作?”
“没有。”他关上方格子的门,背对着她,“我说过的,我净化不了异种。”
颀长的白色身影迟迟没有转过来,实验室惨白的灯光刺目,似要将他的身影融化,愈发凸显出他身形的单薄。
酒时揉了揉眼睛,自己居然在神圣的祭司大人身上看见了脆弱。
她于心不忍,安慰:“净化不了就净化不了呗,白塔没有因为你净化不了异种就弄死你,结局已经很好了。”
“......”
事实证明,酒时不适合安慰人。
她识趣地封上嘴巴,在实验室里乱逛,郁闻安跟在她身后,随时准备解答她的疑问,跟雇了个贴身讲解员一样,颜值还贼拉高。
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穿梭在透明储物箱中,一直向最深处走去。
“哐!”
本该沉睡的黑色生物忽然扑向酒时。
她警觉地做出防身动作,将郁闻安拉至身后。
软趴趴的黑色毛毛虫黏在玻璃版上,慢悠悠地下滑,留下一道黑色的印记。
“哐!”又来。
毛毛虫的苏醒惊动了它身边的兄弟姐妹。
“哐!”
“哐!”
“哐!”
黑乎乎软体动物、鼻涕生物、硬壳动物纷纷醒来,像接到了某种指令,机械僵硬地撞上特殊玻璃面板。
起初,零星的撞击声回荡在实验里,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撞击声加入,混乱的敲击节奏逐渐一致,声声震动耳膜。
酒时后背抵上郁闻安的背,做防守状:“什么情况?”
“可能是催眠气体失效了。”
“你确定是失效,而不是多掺了什么东西?”
“白塔不提供那种东西。”
“......嗷。”死板的人,玩笑都不经开。
两人相互提防着彼此的视线死角,都没有要离开实验室的意思。
撞击声越演越烈,竟形成了诡异的曲调,鼓点清晰,振奋人心,听得人热血沸腾的同时后脊发寒。
比气异种的反常行为,酒时更关心:“这玻璃......质量够硬吗?”
要是够硬,随它们撞得头破血流,酒时心脏都不会颤一下。
只是郁闻安刚上任没两天,回答不了她。
“......”淦!
“我觉得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要不咱们走吧。”酒时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真的害怕,绝对不会。
经过其中一处,酒时忽然停下脚步。
箱子里,软体动物蠕动着身体爬来爬去,不断把自己扭成“8”,黑色雾气从异种身上蒸腾而出,缓缓流动,像是有生命一般盘旋在箱子顶部。
四周越来越多箱子冒出了黑烟。
郁闻安精准地察觉到她的疑问,并给予解释,“这些异种还没来得及净化,会比前面的活跃一些,待会儿加一些催眠素就可以。”
她忽然凑近箱子,看着那只巨大的蠕虫,它呆板地加入撞击队伍,摔倒、然后蠕动,继续撞击,然后继续摔倒。
黑气蔓延得越来越快,快要将它淹没。
它还是不断地重复着撞击、摔倒,就像做好了头破血流的准备。
为什么?
为什么明知道出不去,还要如此徒劳地寻找疼痛呢?
它是觉得自己能够撞开这块玻璃,还是因为听到了同伴的声音,所以想要加入?
零碎的想法从酒时脑海中一闪而过,只可惜,她没能立即抓住。
她试图回忆,用感受去挖掘直觉里的异样:
“郁闻安,你如实告诉我,前任祭司是什么时候停止这里工作的?”
郁闻安没有多问为什么,只是按照她的问题回答:“大概两个礼拜前。”
“那之后,是不是还有污染区的异种被送过来。”
“有。”
“好。”
玻璃箱里渴望逃离的异种,防护墙外徘徊的异种,两道阻隔,遥相呼应。
将两幅画面拼凑起来的瞬间,酒时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染区暴乱大概发生在三天前,如果前任祭司两个礼拜前就停止了净化工作,除开那些不需要净化的小异种,实验室的异种在一个礼拜里估计就能泛滥,那么和暴乱发生的时间对的上。
至于中间空白的三、四天......
“如果异种和我们认知中的动物一样,能够用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沟通交流,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得出结论的同时,酒时脑海中的方法,逐步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