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他心里的所有骄傲在一次次的挫折中逐渐消磨殆尽,妹妹死后,更是活得如行尸走肉一般。
“还挺能忍啊?你不是楚少么?”
打他的人说话带了点南方口音,打一棍子放一句狠话:“连我们顾少都敢惹!谁给你的胆子!啊?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棍子每挥一次,楚钰就被打得没忍住发出一声闷哼,他现在疼是疼,就是感觉对方并没用全力,打的全都是不会落下残疾的地方,应该只是单纯给他们那位顾少出气。
只是出气,那他就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果然,等他们打够了,骂够了,楚钰脸上的黑布就被揭了下来,他倒在地上,全身都疼,只能模模糊糊看见几个拿着棍子的人走出一扇黑洞洞的门,他们脚上的皮鞋在走路时扬起灰尘,一粒沙子进到他眼睛里,下意识想擦,手又被绑着,只能顺着生理上的眼泪冲出来。
没过多久,视野中出现一双高档皮鞋,和黑色西装裤的裤脚。
他刚抬头,又被那双高档皮鞋踩住了脑袋,脸被迫紧紧贴在水泥地板上,头顶响起一个冷漠的声音:“不想被挖眼睛的话,就把眼睛闭上。”
楚钰认命地把眼睛闭上。
“你们先走,”踩住他脸的那人姿态高傲矜贵,音色低沉,“把门关上,监控关了,我有事要问他。”
“是,顾少。”
顾少?
楚钰对这个称呼产生了一点反应,他看见几个人从门口出去,铁门被很轻地关上,等了几秒,踩着他的鞋也从他脸上拿开了。
松快了还没一秒,头顶一痛,面前那位顾少直接拽着他的头发把他提了起来,楚钰连忙用力稳住身形,慌乱间,他终于看到了对方的脸。
男人有一双深邃的眼睛,浓眉蹙着,一张脸在精致和帅气之间平衡得恰到好处,五官和脸部轮廓都不算锐利,但组合在一起的那张脸,最突出的气质却是攻击性。给人感觉能被他一眼望穿、然后露出獠牙吞吃入腹。
楚钰喉间本能地咽了一下,他能明显感受到此人滔天的怒火,但像他这种过早进入社会独自打拼无依无靠的人不论再慌乱,能想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想办法解决问题。
所以他露出痛苦的表情,对面前的人说:“对不起,顾少,我是真不知道今天上午的那个人是您的伴侣。我昨天晚上喝醉了,断了片,事儿已经记不清了,您大人有大量,有什么气冲我来就好,但也希望能看在我们两家多年合作的份儿上,将这件事调查清楚。”
“我的伴侣?”眼前的顾少脸色一变,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这四个字,把他的头发放开了。
楚钰揉了揉发痛的头皮,心说这人可算知道是误会了,灵活地换了一副谄媚的脸皮笑着打算拿出点好处来赔礼道歉,赔笑着刚抬起头,眼前顿时一黑。
一只大手用了十成的力气,在他左脸上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楚钰被打得偏过头去,整个人蒙了,耳鸣间,他听见对方带着恶心的声音:“既然你还以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能蒙混过关,那我也不用给你机会了。”
说罢,他看见面前的人转过身,手握住了门把手,就要走了。
楚钰顾不上耳鸣头疼,几乎是爬过去拽住了顾少的西服裤,急忙辩解道:“我如果不是喝醉断片的话,怎么会不知道早上那人到底是谁?我真的不知道,我对天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有一句谎话我死无全尸!”
听见这句话的顾北约终于收回手,转过身,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垃圾,厌恶至极:“你昨晚根本只是在装醉。”
装醉?
楚钰一愣,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上辈子打工的时候为了不被开除,拉近自己和领导的关系,免不了要参加各种酒局饭局,参加得多了,喝醉时维持正常人的形象不给他人造成麻烦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昨晚,自己应该也是下意识装作正常人的样子和前来找他的那个人交流,被对方以为他根本没喝醉了。
“顾少,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
危机关头往往能激发潜能,楚钰脑子转得飞快,一个字不停顿地提供了一个解决方案:“您找几个人给我灌酒,灌到我吐、灌到我意识不清醒为止,再找个人来和我交流。您看看是不是就和没喝醉一样,再酌情考虑我刚才的解释是否是谎言。同时,也给您出出气,您看怎么样?”
“可以啊,”顾少冷笑,“不过既然是给我出气,还得要我找人伺候你,给你灌酒?”
楚钰立刻反应:“不用,我自己喝。”
五分钟后,他身上都绳子被解开了。顾家的下人们搬来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桌上放了整整六瓶红酒,和一个红酒杯。
正当他纳闷怎么这么有人性还给他坐椅子的时候,他看见顾少坐在椅子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拍了拍裤腿上刚刚沾到的灰,轻飘飘地说了一个字:“喝。”
楚钰熟练地用开瓶器开酒,给自己倒上了满满的一杯红酒,一秒钟都没有停顿,毫不犹豫地全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