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半死不活,但剧团聚餐时林春和还是按时到场了。他提着几袋奶茶,身后的饮品店员工两个人提着一个箱子,推开门众人看到便欢呼起来。林春和在欢呼声里依旧笑容得体,“排戏表演辛苦大家,希望大家在剧团里能够待得开心。”奶茶一杯杯分发下去,林春和拎着最后两杯,一杯放在任炜彤面前,一杯放在楚箐箐面前。楚箐箐没接,问:“你不喝?”
“我要保持身材控糖。”林春和摇头,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水。
“小心喝太多水就水肿了。”楚箐箐应了一句,拆了吸管插进去,吸了一口就惊呼:“好甜。”
林春和看着她颇为嫌弃的模样,不解,“女生不都喜欢甜一点吗?”
“女生还应该相夫教子呢。”楚箐箐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头看他,“我敏感,对不起。”
“听见你说抱歉还真稀奇。”林春和应了一句。
楚箐箐很想回一句“你学会阴阳怪气更稀奇”,但考虑到林春和的老好人性格,选择大度一会,专心去听任炜彤的长篇大论。
说是长篇大论其实更像走个流程,毕竟聚餐挂着剧团庆祝的名义,怎么样也要团长起来装模做样地说几句大家辛苦了好好吃饭之类的场面话。任炜彤也是干净利落,说了两句感谢大家的付出、支持和配合,希望剧团以后越来越红火大家前程似锦什么的,一声令下众人开吃。楚箐箐端着蘸料碗在锅里捞牛肉,红油浮在面上,进嘴又烫又麻又辣,楚箐箐吃得龇牙咧嘴,任炜彤在旁边笑得放肆,“你一个吃不了辣的为难自己做什么?”
“辣又不是过敏。我总能练出来的。”楚箐箐不甘示弱,又捞了一块。
骨干成员这一桌就他们三个人,其他的骨干成员要么有别的安排,要么就是像沈居安这种没有参与年度大戏排演便不出席。三个人围着炉子,林春和几次想开口,但楚箐箐转头就和任炜彤嬉笑怒骂得风生水起。一会是哪个学表演的男生傍上有钱姐姐了,一会是最近那部知名导演的电影里又无意识地暴露出中年男人对女人的恶俗审美,另一会又是楚箐箐的新工作又遇到的哪个极品顾客。
“你是不知道,那个男的,真的。一坐下来就是‘Can I get an espresso please,single shot.’我端着单子还愣住想着也不是外国人长相啊,然后他就来一句啊,不好意思我刚从外国回来没反应过来,接着就对那个女生说唉没办法习惯了。又转头回来跟我说那个词是什么啦让我想想,哦,意式浓缩!”楚箐箐端碗夹肉专注得很,手起筷落就捞起一片肥牛落入碗中,与此同时口头表演依旧活灵活现,拿腔作调得紧。任炜彤在旁边笑得花枝乱颤,一口辣油呛到嗓子,转头咳了半天还是笑得停不下来。
林春和给她递了瓶水,没忍住也笑,楚箐箐压低一点声音继续说,“哎意式浓缩就意式浓缩,怎么就还扯洋文起来了。我当时还想说这里是首都,哪里轮得到你在这发噏风讲洋文?但我毕竟一届服务员,惹不起惹不起。”
任炜彤的笑声还没停,楚箐箐又道:“更加无语的事你们知道是什么吗?我端着杯子给他上咖啡,他在那里跟那个女生说我都是喝手冲或者espresso的啦。你也知道,美式就是咖啡味的泔水啊,更别提那种加牛奶加糖浆的了,简直无法理解哦!都是那种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又想要故作小资的才会喜欢吧……”短短几句话惟妙惟肖。
“真的不是小品吗?”任炜彤控制住笑容问得认真。
“炜彤,你要相信人类这个物种的多样性。”楚箐箐面色凝重,不一会又破功,“更好笑的是谢煜后面来买咖啡。”
见证了人类群体当中的个体差异化后,楚箐箐面不改色地回到前台。面前点单机来了新顾客,她抬头,直系学弟的好朋友。谢煜看见她笑着打了一声招呼,楚箐箐应了句好,问要什么。谢煜头也不抬,“摩卡。”
“巧克力糖浆没有了,现在还在补货。”
谢煜抬头,对着上方的咖啡菜单看了一会,又客客气气地说,“那就焦糖玛奇朵。”
“堂食?”
“外带。”
点单,打小票。谢煜拿了小票又在旁边的甜品玻璃柜前晃悠,楚箐箐过去给他打包了一个黑森林,无意间看见谢煜身上挂着皮质黑色翅膀小马的据说是当季新款印花的keepall25,又想起方才那位先生的高谈阔论。前台无人,她一边低头折蛋糕纸盒一边问,“怎么不喝意式浓缩?”谢煜看她打包看得认真,听见这个问题睁大的眼睛里都是不解,“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苦吃?”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
一顿饭吃得一半时间都在笑,后面楚箐箐和任炜彤的话题终于聊上正轨,谈着大三后面的计划和毕设。聊毕设又逃不掉钱的问题,楚箐箐喝了口奶茶叹气,“钱才是大问题。”任炜彤在旁边颇为认真地点点头,“我们还好,还能看着紧缩一点,你们是真的烧钱。”
“谁说不是呢?”楚箐箐转头看林春和,“沈居安他们走了?”
“走了。昨天晚上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