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几日来,除了交旁人帮把手外,她难得的将儿子脱手。这久违的轻松感也让她心里直想哭。
“来,璇儿,你也到床上和你弟弟一块休息休息,晚间时再把床腾出来让你祖母歇息。”
王氏心里也清楚,唯一的一张床,肯定是得先优着家里的老封君。即便她平日里再骄纵,这点规矩还是懂得,便想让儿女白日里休息下。
“太太,让梧儿也上床躺躺吧?”萧姨娘楚楚可人地凑上前来,“他还病着了。”
傅梓梧服过药后,高热一时是退了,但是额头还是轻微发烫。之前高热时,小孩子难受地一直在哭,一天一夜里,嗓子都哭哑了。
王氏有些嫌弃:“你也知道他病着,把病气过给璇儿和荣儿可怎好?一个病了不行,你还想再多病几个啊,家里哪有这么多钱给你造?”
还是老夫人看着小孙子可怜,萧姨娘也不是在耍什么心机,便道:“让梧儿躺另一头吧,隔着这老远,应该过不了病气。”
老夫人都发话了,王氏不再多言。
傅则萦听到这,却是有些不痛快,其中一床被子是她打算自己用的来着,让傅梓梧这么一盖,她哪还敢盖。
本来就是在冬日,她们一个个挨饿受冻的,还身体劳累,这种情境下最容易过了病气了。
即便是不想得罪人,但她还是不得不开口,且不说她顾不顾着自己,单就老夫人来说,这时候也不能轻易让她病倒。
当然,她尽量想将话说得委婉些:“祖母,傅梓梧躺过后,这被子怕是不好再给别人用了,这时节,大家身子都弱,容易过了病气。”
傅则萦话音刚落,便感觉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头一看,发现萧姨娘又气愤,又怨毒地盯着自己。
傅则萦自己都没发觉得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这眼神,真让人害怕。
她想解释自己不是针对她儿子。
但是话说出来好像没什么说服力,自己既不肯掏钱买药,又不肯把买来的被子给她儿子使。
旁人看起来,好像真的是针对性挺强的。
傅则萦也很无奈,萧姨娘自己昨日去卖了衣服了,怎么就没想到给她儿子买个包被。
买药,只想着别人掏钱,被子,也只想用别人购置好现成的。
别人不给,好像就还对不起她似的,这真是让人无处说理去。
傅则萦心想自己虽说不是豁达的人,但是要真是走投无路的话,她也不会吝啬施舍些给萧姨娘母子。
但是明明她们自己还有退路。凭什么只想着要她付出,她又不是她的谁,严格来说,她还是她的仇人,是害得她年幼丧母的间接凶手。
她不报复她就算了,她没那个心情,也没那些手段。但是让她以德报怨,着实有些难为她。
越想,她越觉得自己有理,于是干脆无所畏惧地瞪回去。
见傅则萦瞪回去,萧姨娘的眼神又柔柔弱弱的了,如弱柳扶风。
萧姨娘这人,还真是,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能屈能伸,人强时,她放得下身段低声下气装柔弱,人弱时,她也能如恶虎猛扑。
她娘这样过刚易折的人,在她面前,真是没有活路。
傅则萦不想将人逼入绝境,不然家里放这一样一条毒蛇,以后时时刻刻都不安心。
虽说萧姨娘现在什么都没有,但也怕她起歹心,背后害人。
现在不宜树敌,毕竟她们需要全身心投入养家糊口,担不起萧姨娘这个风险。
她思索一下,于是说道:“傅则璇和傅梓荣身量短,太太把身下垫的被子折过来盖吧,晚上祖母就用这床被子。另一床被子就让萧姨娘给傅梓梧用吧。”
众人见傅则萦的提议什么都照顾到了,毕竟东西都是她买回来的,自然没有异议。
何姨娘已经把买的那匹布裁开,老夫人也亲自动手,几人叫傅则荷拿来针线,便开始缝被套。
毕竟是晚间就要用的,得马上开工。
白日,傅则荷都在做彭氏昨日从绣庄带回来的绣活。现在见何姨娘和老夫人都在忙活,便上前道:“祖母,让我来吧,您歇着。”
“不碍事,我看何姨娘这跟着去忙活半天,人都精神了,我也做做事,心里宽泰些。”
傅则荷又去接何姨娘手中的活计,何姨娘也是拒绝道:“你真想做的话,这床被子,你我就分别从两头开始缝吧,正好一人缝一路线,也扎实些。”
“听姨祖母的。”
何姨娘猛得抬头,傅则荷还从没这么称呼过她,都是随着府里其他人那般称其何姨娘或何姨奶奶。
她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红着眼睛,低下头接着做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