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公子相救。”徐忆谙屈膝向大大王行了一礼,表示谢意。
大大王剑眉微微挑动,露出一个似有深意的笑容:“公子?倒是个有趣的称呼。”
“难道不是吗?公子持节守礼,仗义救人,实有古君子之风,妾自当以公子相称。”徐忆谙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端立在他面前,笑中带着几分敬佩与欣赏。
听到徐忆谙的夸赞,大大王笑着摇了摇头:“小姐倒是夸得好听,可我现在宁愿在这山上做个野人,也不想做什么公子。”
大大王的话中有几分不甘与惆怅,看来她猜得没错,他从前的身份并不简单。想必是遇到了什么不得已的事,才落草为寇。
徐忆谙知道,没完全搞清楚情况之前不宜说太多,不过有些话还是不吐不快。她迟疑了一瞬,说道:“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公子本领非凡,更应当报效国家,却为何在这山中消磨时光呢?”
大大王的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收敛起笑意,他恢复了之前严肃的神情:“这个问题和你无关,我不想回答。今天太晚了,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房间休息,明日我送你下山。如今世道不太平,女孩家独自在外难免会有麻烦,还是安心待在家中为好。”
徐忆谙明白自己的话已然越界,于是也不再做过多解释,只是微微颔首:“多谢公子关心。”
大大王给徐忆谙换了一间房。这里靠近竹林,晚风吹过,竹叶时常发出飒飒的声响,倒是这座山上难得的妙音。
徐忆谙站在窗前,闭眼细听风吹竹叶的声音,劳累了一天的心终于静了下来。
她觉得这一天过得实在太久太久,经历的事情似乎比过去十六年还要多。她早上还在与兄嫂作别,在南京城外期待着与太子的重逢,想象着如何与他共历时艰。可刚见到他,非但没有听到一句关心的话,还莫名其妙受了他一番冷嘲热讽,让她这几个月来的筹划都变成了笑话。更可笑的是,自己竟然还一路跟着他走,最终害的自己走入这个龙潭虎穴,差点被人侮辱。所幸上天开眼,没有把她的路堵死,让她遇见了仗义的山大王,否则她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还好,这些都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吗?徐忆谙睁开眼,望着天边的一轮弯月,眼前却浮现出朱慈烺俊美的脸。他现在在哪了?路上是否平安?他会不会想她?会不会担心她遇到危险?
想到这里,徐忆谙自嘲一笑,他怎么还会担心她,他都说出了这样决绝的话,想必现在早就把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也就是她这么愚蠢的人,还会一直挂念他。
徐忆谙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她也想潇洒放手,可她又觉得不甘心。他就像一道鬼魅的影子,总是突然闯进她的心中,她既害怕他出现、又害怕他不出现。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打断了徐忆谙的思绪。
“姐姐,姐姐!快开门,我是小诗!”
小诗?她怎么来了,徐忆谙赶快去给她开门。不知怎得,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门刚一打开,小诗便一把扑上来抱住了徐忆谙的大腿:“我娘被二大王打死了!”
“什么!”徐忆谙这才发现小诗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泪水浸湿了她的裙摆。
“你是说,你娘被二大王杀……杀了?”
徐忆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闺阁中长大的小姐,从小接触的都是琴棋书画、风花雪月;虽然她在书中见过战争的惨烈,但那毕竟也只是书页中僵化的文字;虽然她在北京一行中见证过军队的杀伐之气,但她也可以告诉自己伤亡是军旅中不可避免的事情。而这次,她亲耳听见,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就这样被人杀死,仿佛生命是那样一件脆弱而微不足道的东西。
小诗的声音接近哽咽:“刚才二大王不知怎么的,突然很暴躁,就拿我娘撒气。他拿木棍打我娘,我拦也拦不住。我娘流了好多血,痛得一直叫,到后面她就没有声音了,二大王说,我娘已经断气了。”
“畜生!”徐忆谙气得发抖,“走,我带你去找大大王,给你娘讨个说法!”
“姐姐,别去。”小诗眼中噙满了泪水,双手抱着她的腿没有撒开,“二大王已经和大大王打起来了,外面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