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沉舟本就不打算拖延什么,“这个好办,让你的人请个大夫给我的马看病,至于我们......反正都是要去县衙,我在前面驾车也是一样。”
程十鸢皱眉,“可是公子方才不是说不认得去县衙的路?”
箫沉舟没有回答,只是侧过头看向一旁,“不知这里离县衙还有多远?”
刘老三刚从车底钻出来,便听到那公子问话,大抵是此行探查到了什么,面上不由染上了几分惊慌,可他也不想被人瞧去了端底,便趁着起身的这片刻功夫敛去了。
他伸出手指了指小道尽头,“远倒是不远,就差个三四里路了,这条道上直走就成。”
“只是公子......”刘老三忽而停顿,恍惚道,“我在这处待着,如何去寻大夫?”
“天黑之前自有人来寻你,”箫沉舟身姿修长挺拔,不紧不慢往前走了几步,递给刘老三一个像是令牌的方形物件,语调平静:“我的人看到此物,自然知晓该如何行事。”
“原来如此。”刘老三懵懵懂懂点头,忙用衣角擦了擦手里的灰尘,这才伸出双手接过那物件。
“那便有劳了。”程十鸢见事情有解决的办法,当然乐见其成,“不过方才,公子当真没有伤到哪里么?”
程十鸢说这话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不想成了跑路的肇事者而已。
但很显然,这话让在场的其他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一处去了。
“......”
她话音刚落,箫沉舟脸色微变。
刘老三同为男子,自然晓得这个“隐疾”还是少提起为好,他眼疾手快地插了句话,将这件事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
程十鸢不明所以,但也没过多探究。
刘老三本以为他从马车底下搜出来的东西没人会注意到,刚想开口说“那便如此办”,这一身青衣的公子却是赶在了他前头。
“这是何物?”箫沉舟往地上瞥了一眼,冷不丁开口。
刘老三立刻住嘴。
程十鸢不明所以,便往这头来,她左右打量地上的物件,心道属实没见过,但瞧它的外形,感觉有点像是固定车轮之类的器物,她问刘老三,“这东西是马车上的?”
刘老三心知瞒不过自小聪慧的程家姑娘,只能直言,“对。”他话锋一转,忽然道:“不过程家姑娘你放心,再不会出现先前刹不住马车的情形。”
程十鸢回想片刻,心中瞬间明了,难怪路上她总觉得马车不太稳当,原来如此。
她问刘老三:“所以先前马车不小心撞了人,也是因为此物?”
他扭扭捏捏道:“是。”
箫沉舟在一旁静静看着,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好似与自己无关,但刘老三瞧见这副沉默不言语的模样,却从中感受到了寒意,只当是自己大祸临头了,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不是不知大户人家的脾性,他们向来可以容许意外发生,但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人祸在眼皮底下肆意妄为。
程十鸢继续问他,“你知道这东西哪里来的?”
虽为问句,语气却是肯定了答案。
刘老三目光闪烁,说话有些吞吞吐吐:“这个......这个......”
他的尾音拖得又高又长,但除了这些重复且毫无作用的内容,再也没蹦出半个字来。
刘老三心里属实苦闷,他当然知道这东西哪里来的,可怎么敢说出来啊!
若因此一事这位公子受了什么伤,或是心有不甘要做点什么,他受着也就是了,倘若牵连到其他人,那可遭不住!
好在今日并没有因为这一出闹出什么人命,也算是没酿成大错。
程十鸢并未追问下去,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箫沉舟对此事也未置可否,他眼眸平静,即便是打量支支吾吾、心里有鬼的刘老三,面上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刘老三话只说了一半,正心有余悸,他也知道这种理由实在太过荒唐,想解释点什么,可周身似有若无的视线实在不容忽视,不仅透露着几分危险好像还能看穿人心,为躲避他只好低下头当起了鹌鹑。
程十鸢思量片刻:“既如此,我们便快些走。”
箫沉舟亦没追究,他径自走到马车前,一手拿过马鞭,一手掀开车帘,程十鸢会意,快步上前,熟稔地踩上马车钻了进去。
车帘晃动又归于平静,一旁站着的人却没有立刻动身。
箫沉舟站在马车外,日光打在他的身上却化不开他眼底的阴影。
刘老三静静地站在一边,听见耳边熟悉的动静才敢抬头。
他眼睁睁看着那公子一气呵成地上车、扬鞭,简直目瞪口呆。
原以为此人只是说着玩玩,这样的身份地位,又是仪表堂堂,如何会做这些事情。
哪曾想,居然连动作都如此赏心悦目。
直到自家马车驶离,刘老三才回过神,待他走到那栗色良驹旁,牵过缰绳,再一抬眼,路的尽头早已没有马车的影子。
他拍开耳边嗡嗡作响的蜻蜓,目露担忧,继而想到什么,又叹了口气。
只希望程家姑娘一路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