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锐利不过瞬间,一眨眼她又是那个优雅自持的叶大小姐,神色淡淡地看着屋里。
屋子内部十分窄小,只在墙顶开了个小小的气窗,黯淡的光线里,一口半人高的棺材几乎占据了屋子大半的空间。棺材已经上了黑漆,就像一个巨大的怪物,等着生吞活人,十分可怖。
中年人贴着门边的墙站着,旁边一个捧着托盘的丫鬟,丫鬟已经吓得脸色惨白,手脚打颤,眼中满是泪花,满脸写着赶鸭子上架。中年人脸上也难掩惧怕之色,只是勉强端着,对叶冉冉道:“掌柜的,你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叶冉冉看了一眼那丫鬟,吩咐道:“你将东西拿来,别叫女孩儿受怕。”
这是第一次有人敢用命令的语气对他说话,更是第一次听到女子说“别叫女孩儿害怕”,难道她不是女子么?她就不怕?
顾禹白将托盘接过,就在这时,一块洁白的手帕被放在了托盘上。
“棺材上了油漆,味道对呼吸道黏膜不好,你遮挡一下。”叶冉冉说着将脖子上围着的轻纱接下来,捂住口鼻,往棺材走去。
神色如此从容,叫人难以相信她是个娇滴滴的豪门千金。可是,捂住口鼻的手帕用料轻柔,散发出的淡淡馨香,无一不在证明着她的身份。
她真的不怕?
叶冉冉用行动回答了他的疑问,目光专注地看着棺材里边。
棺材里躺着一个女子,年纪约二十上下,容貌虽比叶冉冉稍逊色些,也足以称花容月貌,即便死去,眉目间还有一股娇媚之意。她穿着白色的寿衣,双手交叠在胸前,发长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和自然死亡的人没什么两样。
但中年人和丫鬟的表现,却给人一种错觉,仿佛这女子随时会从棺材里跳出来,将他们撕碎一般。
有趣。顾禹白眼神微动,便看到叶冉冉的目光骤然一凝,随即恢复正常。
她转过身来取了笔,饱蘸朱砂,将镇魂符一笔写就。随后,她右手的中食二指并拢如剑,眉目一凌,叱道:“奉茅山祖师,急急如律令!”
话音未落,四张符咒无风自动,令箭一般射入棺材内壁,贴在四角。就在符咒贴上的一刹那,屋子里的阴冷明显消退了许多。
“……!!!”中年人的表情又惊又喜,上前两步,恭敬地说:“掌柜的果然是不出世的高人,鄙人差点有眼不识泰山,失礼、失敬。掌柜的,酬金已经准备好,我派人送您和酬金一同回去?”
“不必了,不过举手之劳。”叶冉冉婉拒了,拿起托盘上的湿毛巾擦了擦手,叮嘱道:“此人怨气甚重,即便用了镇魂符,还得做足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陆道场才能消弭。在做足道场之前,千万不要钉上桃木钉,否则怨气遭到强行镇压,会适得其反,后果如何,先生自负。”
“是、是。”中年人连声应着。
叶冉冉冷淡矜持地一点头,对顾禹白道:“走吧。”
她转身而去,裙袂飘飘,长发也飘飘,仿佛尘外高人,只将中年人和丫鬟看呆了。好一会儿,那丫鬟才赞叹地说:“这位掌柜的真像仙女一样!”
顾禹白静静地跟在她身后,将那背影细细地看着,直到将单车骑出一段距离之后,才说:“你这样的女子,我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