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禹白是处理完黎家的事,准备回警局时,在黎公馆门口被叫回来的。至于宁与义为什么会来,有顾禹白的好戏看,他怎么能错过?
不过,两人刚坐下来,连茶都没端起呢,管家就进来说:“老夫人,外边来了个姓杜的记者,说写了篇叶小姐的专访,希望先给您过过目。”
顾老夫人身边坐着顾大少奶奶,陆芳霭一听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老太太,怕不是记者问到了老七与叶小姐的事。今日老七在众人面前说了婚约之事,叶小姐不知如何应对,所以叫记者拿来问咱们家的话呢。”
顾老夫人将新闻稿接过,文章果然里提到顾七在众人面前那句“她是我顾某人的未婚妻,未来的顾七少奶奶”,但后续采访里却没有写任何顾禹白和叶冉冉之间的关系。顾老夫人一看便知,记者肯定问了叶冉冉与顾禹白之间什么关系,但叶冉冉没有明说,只叫记者拿新闻稿来问顾家的态度。
“这倒是个细心又懂事的孩子,还颇有胆识,比围着你转的那些莺莺燕燕强。”顾老夫人边看边说,“不愧是老督帅定下的亲事,不差的。”
“老太太,谁说不是呢?”陆芳霭笑着将照片拿了过来,“就冲这颗为咱们家考虑的心,只要模样周正,就很适合老七了。何况这位叶小姐还是个大美人,喏,老太太您看。”
顾老夫人将照片拿起,只见上边一个女子在圈椅上端坐着,一身浅色的的洋装,容姿秀丽,眉目婉约中自有一股高华之意。她不禁赞许地点了点头,又抬眼问道:“老七,你怎么说?”
顾禹白脸上神色不动,只道:“十分有趣。”
顾老夫人和陆芳霭都愣了愣,相互对望一眼,疑惑着:这算什么评价?
“哎呀,老太太,您还不明白我们七少有话只露个头的个性吗?”宁与义将茶盏端起,揶揄地说:“天下除了九妹,还有谁能当得起他评价一句‘有趣’?”
顾老夫人和陆芳霭又是对望一眼,双双露出欢喜又期待的神色。顾禹白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将茶杯放下,站起道:“老太太,您叫我,我既回来了,也答了您的话,现在要回去处理案子了。”
“我知道你忙,但是这个……”顾老夫人将手上的新闻稿递出去,“你怎么说?”
顾禹白随手将宁与义西装口袋上的钢笔抽出来,把那句话划掉了,然后将照片和新闻稿都交还管家,吩咐道:“给他。”
顾老夫人眉头一动,陆芳霭忙按住她的手,温和道:“老七,你事情忙,就去警局吧。不过,嫂子有句话要劝你:当初你对这婚事不情愿,所以这么多年始终不理会叶家一分,现在叶家小姐与你生分了。看样子,这位叶小姐是有志气的姑娘,你若是想与她继续下去,得好好相处才是。对咱们可以臭脾气,对姑娘家这样可不行。”
顾禹白心中一动,只将“生分”那句听了进去,点头道:“是,多谢大嫂。”
语罢大步离去了。
顾老夫人见状不禁叹了口气,说:“老七这孩子,越大越叫人不明白了。嘴上说着叶大小姐有趣,又吩咐将报道里的话去掉,他到底对这叶小姐中意不中意?”
“老太太,年轻人的事,交给他自己拿主意吧。”陆芳霭含笑奉茶上来,劝道:“老七是个明白人。”
顾老夫人将茶接过,摇摇头说:“你别给他打圆场,我知道,他心里那个结啊,没解开呢。唉……说实话,我也怕得很,所以缚手缚脚的。”
“老太太,您别这么说。”陆芳霭安慰道,“骨肉之间哪有仇呢?总有天他会想明白。”
顾老夫人不语,只是叹气。
——
宁与义也知道顾禹白心里有结,一路上都不敢多话,直到车子驶进警局院子了,顾禹白的神色缓和了,他才问道:“哎,七哥,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跟姐姐订婚,撩着妹妹玩?我认识的顾七可不是这种没良心的货色。”
他俩一同长大,多少次同生共死过来的,顾禹白不愿隐瞒他:“我本想取消与她的婚约。”
“所以你不仅帮了她堂妹,还趁机在叶家面前骂了她一顿,本想借个叶大小姐心底不善的借口,把这婚事推掉。没想到遇到了正主,被正主的魅力折服,又想跟人继续婚约了。”宁与义说着不禁幸灾乐祸,“七哥,你这么坏的心思,若是给叶小姐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顾禹白脸一黑:“下车。”
“哎,遵命~”宁与义打开车门,又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七哥,你不会动心了吧?”
“没有。”顾禹白回答得干脆,“我不过觉得,顾七少奶奶这个位置,本来谁都不可以,现在,唯独她可以。”
至于动心……他最讨厌动心这两个字,情之一字,最是害人,冷清冷性才好。叶冉冉如此冷静从容,矜贵自持,一定能与他相敬如冰,各守道德,各不在意,对吧?
“这么说你还是在意她,想要她当你妻子的嘛!”宁与义追问道,“那你删掉新闻稿里面那句话干什么?”
因为她值得用更郑重的机会,宣布她是未来的顾七少奶奶这个身份,报纸上说出来,终究太不正式了。这个宣布,得由督帅府,由他出面,对着上海滩的名流,通电各大报纸,才能彰显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