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竟一身蓝色军装,一边走进来一边将军帽交给了侍从官。看到屋子里持[木仓]的士兵,他便是一笑:“怎么了?两位得道高人作法,[木仓]有什么用?收起来,都出去。”
士兵犹豫地看着他,又看看慕正祥,慕正祥的脸色沉沉的,程竟却神色如常,又道:“还不出去?”
士兵没有办法,只好将[木仓]收起来,退了出去。
程竟便也停在慕正祥身边,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手抬起,示意道:“黄天师,久仰大名,请吧。”
这一回可真是骑虎难下,黄天师额头都冒汗了,不知如何应对。
申城遍地黄金,天上掉块砖都能砸死个权贵,随随便便一个法事就能收几十上百大洋,多少道门中人在申城谋生。他在申城当了五年的天师,权贵们上赶着求他,若是没点真本事,早就被弄死了,还活到今天?只是他那些手段容易暴露身份,若是不得已,他不愿意展露出来。
此刻便是不得已。
“亡魂,本天师心存仁慈,想饶你一次,现在可是你逼本天师的,休怪本天师无情了!”黄天师一咬牙,从怀中取出朱砂符纸,口中念着敕令,一手持黄符纸,另一手持着朱砂笔,在纸上飞快地写着。
那敕令念得飞快,旁人只听得嗡嗡的一串话,落在明夷耳中,却叫她心头一提:果然如此!这老杂毛不是龙虎宗的,而是茅山派的,茅山道士最擅长什么?
——抓鬼!
看来这老杂毛一进门就说她是亡魂,并不是虚的,刚才那混有毒药的符水,确实是又能杀人又能杀鬼。
再看老杂毛画的符,果然是茅山派的拘鬼符。为了更奏效,老杂毛甚至将指尖咬破,把血点在符咒上。为了增加符咒的法力,他竟不惜以自己的血结煞!
血滴点上,黄符纸登时无风而动,颤抖地飘在半空中,黄天师手结左雷局,叱道:“……拘此亡魂,急急如律令!”
一声令下,黄符纸便急速飞向明夷,明夷不避不让,任由那拘鬼符贴在额头上。众人不禁一阵惊呼,明夷的身子仿佛也僵硬了一下,黄天师喘着粗气,脸上却露出得意之色,骂道:“小鬼头,可算拘住了吧!”
然而骂声落下,明夷的手却动了。
她抬手将拘鬼符扯了下来。
黄天师脸色登时一白,失声道:“不……”
话说出口却已经晚了,黄天师身子一震,血丝从嘴角渗出。
“拘鬼符?天师,你太贪心了。”明夷看着手上的符纸叹息着,“茅山道士画符的忌讳,看来你是全忘了,既然如此,我便替祖师爷再告诉你一遍——忌贪财无厌!驱鬼对茅山道士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你竟然要了人家三十条大黄鱼!贪财无厌,画符谋私,你的道行早就被折损光了!今日若我果真是鬼,你就该有自知之明,画个驱鬼符,而不应该再起贪心,画更高深的拘鬼符。拘鬼?呵……天师,茅山派是上清派的玄门正宗,不是南疆那些黑巫术!你竟敢动养小鬼的心思?这法术若不反噬在你身上,我也要替祖师爷教训你一顿!”
“茅山派?”程竟皱眉道,“没记错的话,黄天师自称龙虎宗亲传弟子吧?怎么又成了茅山派?”
“龙虎宗?龙虎宗虽然是符箓派的正宗,但却不管抓鬼之事。何况龙虎宗信奉太清太上老君,应该戴太清鱼尾冠,这位黄天师却戴着上清莲花冠。”明夷轻笑,“诸位若是不信,不如问问黄天师,方才他画符时,念的是‘弟子正一派龙虎宗传人’,还是‘弟子黄某某奉茅山祖师敕令’?黄天师,你敢念一遍吗?”
黄天师的脸色又是一白。
他不敢,念错师承门派,请错了祖师爷,那就是欺师灭祖。玩玄学的人若是欺师灭祖,都是要遭天谴的。
所以,即便不愿,黄天师也只能说出那句话:“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