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中的血水翻腾起来，像是无声而激烈的抗争，但抗争也是没用的。

明夷取出九张黄符纸，手点朱砂，口中一边念着敕令一边飞快地画符。画好以后，明夷的手一甩，八张符咒飞向血池的八卦方位，宛如令箭一样立在地上。剩下的一张被明夷夹在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之间，劣质的黄符纸薄得几乎透明，在她手里却仿佛柳叶刀，透着杀意。

明夷将那符纸在左手中指上轻轻一划，鲜血登时涌了出来，然而却不似预期，并没有凝结成血珠点在黄符纸上，反而流了下来。

怎么回事？明夷眉头微皱，破除九阴双愿阵的关键就在于点血煞所用的血，必须来自深爱母亲之人，用孩子对母亲的爱意抵抗死亡孕妇对未出生孩子的爱。她心中明明是爱母亲的，为什么会结不成血珠？

是了。明夷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她已经换了肉身，与母亲之间已经没有血缘关系，难怪这血珠结不成。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少帅。”明夷问道，“您爱您的母亲吗？”

程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点头道：“当然是爱的。”

话音未落，指尖便传来微痛感，黄符纸划破他的手指，这一次血液却没流下，而是凝结成了一滴血珠子。明夷手腕一翻便用黄符纸接住了那滴血珠，霎那间黄符纸好像被什么照亮一样，泛出淡淡的光芒。明夷双手结印，眉目沉静地念道：

“弟子明夷请茅山祖师敕令：红莲业火，祓除污秽，诸天神魔，急急如律令！”

只听嗡的一下，呈八卦方位放置的黄符纸瞬间发出淡黄色的光，光芒直冲而起，仿佛八根柱子一样将血池围了起来。便在此时，明夷清叱一声，将手中的鲜血结煞的黄符纸射出。一脱离她的手，黄符纸便化作一柄长剑直刺雷电护罩。

“嗡——”

“喀啦……”

雷电护罩登时被黄符纸化作的长剑劈成两半，血雾有如炸裂一般喷了出来，散落在光柱围成的空间里。光柱的光芒瞬间闪耀，将整个地下室照亮，光芒所到之处血雾纷纷消散。霎那间无声的凄号在地下室响起，就连没有法力的程竟也能感觉到耳朵被震得发痛。

是不愿失去孩子的母亲在哭泣。

“不要难过，你们看。”明夷低低地说，“就算是消散了，他们也不知道痛，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痛苦。”

因为光柱投射的红莲业火焚烧有罪魂魄的速度非常快，血雾也并不觉得害怕，反而好奇得很，抢着撞上光柱，开开心心地灰飞烟灭。

他们没有体会过人世的感情，自然不知道生和死有什么不同，不会畏惧死亡，更不会为死亡难过。

不过片刻之间，血雾全部消散，曾经染上罪孽的魂魄，都被红莲业火焚烧干净了。

“好，接下来是你们。”明夷看着血池里的鲜血说道，将另一个符咒拿在手中。“弟子明夷请茅山祖师敕令：九幽洞开，地府门来！”

符纸化作令箭飞射而出，插在地上，一个圆形的黑洞瞬间出现。

“都走吧。”明夷地劝道，“此生受苦，来生你们会有福的，都投胎转世去吧。天道轮回，你们的仇人造下这么重的杀孽，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的声音好像温柔的春风，叫人心醉，也叫人惘然。孩子已经没有了，灰飞烟灭了，她们也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鲜血沸腾滚动，终于化作一道又一道的人影，飞入黑洞之中，往生轮回了。等鲜血消失干净，血池也失去了阵法的力量，那些面目狰狞的尸体瞬间化作白骨，散落在地。散落在八方的符咒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燃烧起蓝色的火焰，瞬间将那累累的白骨焚烧成了灰烬。

“不入土为安吗？”程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