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盈满,盈满,盈满,盈满。”
“周而复始四回…还是五回?”
橙色头发的青年漫不经心地嘟囔着,时不时还要瞄一眼手中古旧的笔记。
这仿佛是再普通不过的图景:
对神秘学感兴趣的某人,半信半疑地尝试着不知名的奇异仪式,注意力还时不时被正在播放社会新闻的电视吸引过去。
如果并非是在一间溢满铁锈味的客厅当中。
他的身后,尚未干涸的猩红色法阵微微闪烁。
那并不是对荧幕的反射。反射的光芒无法逐渐凝结成如此耀眼的光柱,让沉浸在新闻内容当中的青年都回过头来。
棋盘上必要的棋子,只余最后一颗仍然悬空。
故而此时此刻,无论是多么含糊的咒文,多么敷衍的仪式。
“规则”决定让它发挥效用。
喷溅在墙壁上的,流淌于地面上的,渗透进布料中的。这些不久前还奔涌在人体内的鲜艳色泽,如同再次获得生命一般,争先恐后地汇入炽白的光芒当中,与之一同构建出了一副类人的形体。
无数古老又怪异的炼金学符文在那具躯体上周而复始地出现又隐去,“它”睁开的双眼泛着金芒,在昏暗的室内成了两轮小型太阳。
“Cool——!!”年轻的杀人鬼深深吸了一口气,近乎痴迷地望着眼前的图景,口中喃喃自语,“仪式居然成功了…这就是…‘恶魔’的真身吗……”
喜悦将雨生龙之介的大脑冲击得有些昏沉。他伸臂拽过沙发上被捆成虫蛹的幼童,似乎想要将其推到新生的“恶魔”面前。
或许是后者在生死关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明明没有一条肢体是自由的,仍能将体型有他两倍多的青年甩在地上。
不止是滚落在地上的青年,就连动手的小小俘虏也愣住了一瞬。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图景在眼前展开。
富有弹性的皮肤皱成一团,勤于锻炼的血肉漏气般地干瘪下去。只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可以让一个二十余岁的杀人天才奄奄一息。
“恶魔”已经褪去了那层刺目的光辉,现在的“祂”看起来只是一个留着半长头发的少年,年龄不超过十六岁。气质与其说是邪恶,不如说像是工厂批量生产的廉价石像,“生机”与“灵性”都无从谈起。
“怎么回事……”倒在地上的雨生龙之介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将手臂抬起一英寸左右,甚至无法亲眼确认自己此时的状态。
他隐约可以感知得到,某种非常重要的东西仍在被迅速且毫不留情地抽出他的身体。
一个模模糊糊的形体靠近了他,似乎是说了什么“抱歉,这是预料之外的结果”之类的话。
与躯壳的空乏无力截然相反,将猎杀视为艺术的青年,灵魂沉浸在空前的满足当中。
“原来是这样啊,这可真是注意不到呢……”他笑了起来,口齿不清地自言自语,大概是连说话的力气都已然消失,“一直就在我体内的话,早点告诉我不就好了吗…… ”
最终就连那头鲜艳的头发都失去了光泽。手染三十余人鲜血的杀人鬼不再开口,蜷缩在墙壁的根部,变成一只风干的橘子。
2.
个体的情报被压缩入“灵核”当中,再由纯粹的魔力构成形体。饶是作为尼可拉斯·弗拉梅尔*临终前的最高杰作、由最接近“完美物质”的材料构建出的人造人,适应眼前的情况也花了不少的时间。
一部分有关这个时代的信息不需要阅读就被烙印在了记忆当中,十分方便的技术,无怪乎被叫做“蛋包饭”的世界意识会选择借用这里,来创造祂的什么“猎杀越界机制”的蓝本。
霍蒙·克鲁兹在作为前者获取资料的“楔子”降临之前,从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之一那里获取了不少注意事项,包括这一段的“世界脊椎”——即固定世界走向的关键时间线——当中本应发生的事件。
动物的脊椎支撑着它们个体的生命,而世界的脊椎支撑的便是一整个世界的命运走向。
旁支末节的事件可以分裂出成千上万个不同的结果,而“世界脊椎”相关的事件一旦发生异变,小则造成毁灭生命的灾祸,大则整片寰宇分崩离析。
不巧的是,眼前这位刚刚死去的橙发青年,正是关键事件的相关者之一。本应签订下与从者caster的契约,投身所谓“第四次圣杯战争”。
而现在,显然他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那个在他到来之前,信誓旦旦保证过“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你当是旅游就好”的世界意识,有考虑过这样的结果吗?
仅有五年阅历的人造人有些不知所措。
名为雨生龙之介的人类男性死亡的瞬间,意识当中满是对某种愿望实现的喜悦。显然,使他死而复生并不是他所期待的,这么做将会违背“父亲”创造贤者之石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