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邪恶的黑暗魔王啊，听我祈愿，速速召唤堕天者，炼狱之王路西法吧！现在正是揭开你那丑陋的姿态，回答我的问题之时！”

厚重的连帽斗篷被不知何处吹来的气流掀开，露出一张少女的脸庞。她似乎极力想要维持着高傲且神秘的仪态，却因为眉眼间的稚嫩显得可爱了几分。

“是谁，是谁！胆大包天之徒，接二连三的愚弄已经够了，报上你的姓名来！”狂暴的蓝色虚影在新配的药汤当中翻滚，愈发强劲的气流在木架上刮出细密的划痕，将价格不菲的材料丢了满地。

高中生模样的“魔女”伸出手臂保护着自己的脸颊，掌心死死攥住召唤用的符咒。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身为赤魔法正统且唯一的当代继承人，小泉红子并不是第一次尝试召唤魔法。经过数代文艺作品的催化，少男少女们总是对“魔鬼”这一危险又迷人的词汇充满好奇和憧憬，年幼的魔女也不例外。

她从看到“路西法”这一名词开始就期待着母亲教导她召唤魔法的那一天——身高与魔法炉相当的魔女预备役按着她不安分的心脏，小心翼翼地把材料丢进煮沸的液体混合物当中，一字一顿地念着咒语。在真正看到自己的召唤物之后，险些由于不小心哭出来而失去学习法术的资格。

那是一团没有形体的异物。不英俊，也不优雅，甚至“看”不到她，如果没有接收到确切的命令的话，只会执着地询问召唤者的真名。

但它在执行指令方面做得比魔镜还要好，从未出现过这副失控暴走的样子。

龙之须，人鱼眼泪，河童的眼球，与目标相关的媒介，原材料并没有出错。作为一位优秀的魔女学徒，红子也从不怀疑自己对咒语的记忆能力。还有什么，还剩下什么“注意事项”是这次仪式所忽视的……

她突然变了脸色。

身旁的管家颤颤巍巍地上前一步，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红子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七天，使用的间隔不能小于七天。”少女忿忿地直接撕毁了符纸，无论心怀何等不甘，蓝色的使魔都消散在了房间当中，“是妈妈说过的那个小偷！不仅卷走了家里的藏书，还偷走了一半‘契约’的家伙！”

“如果不是她们家做出这种事情来，就算母亲…我本可以自学更多的法术，不会连怪盗基德都搞不定。”

小泉家的始祖和地狱的某种存在签订过“契约”。由此演变出了一脉单传的“赤魔法”。继承者只能从主家的女孩当中挑选，且每代只能存在一人。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在小泉红子的母亲那一代，与她一同养胎的某位旁支女性趁机盗走大批珍贵藏书与素材，带着腹中的胎儿逃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去。

叛徒与她的丈夫在流亡数年之后被家族找到。只有那个孩子，不知是被做过什么手脚，让路西法都看不清她的所在。

到了红子激活契约的年纪，残缺的力量传承总算揭露出那位家族叛徒的真实目的。

失踪的孩子在不合适的年龄提前进行了仪式。流着与本家相同的血脉，使用了相同的秘术，继承了不完整的契约，让赤魔法的这一代出了两个“半吊子”。

召唤路西法的材料稀有昂贵，功能又比较单一，红子使用的频率算不上高。也正因如此，直至她十七岁的今天，才与另一个施术者迎头撞上。

比起什么黑羽快斗，她首先要杀死的是那个小偷才对。

只要等到下一个七天，就能卜问出那人的行踪了。少女暗暗攥紧了拳头，发出一串标志性的哼笑。

16.

在此之前的某处，也有人发出了与幼时的红子相似的感叹。

“我说系统，青○○昌设定里的路西法，真就长那副样子吗？”说话的“女性”拽下了头上蜷曲的假发，露出发间与红子相似的暗红色泽。尽管有一张堪称明艳的脸，一旦注意到隐藏在变声项圈后的凸出喉结，就不会再有人认错他的性别，“而且怎么说也是地狱君主，被这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

稍显呆板的电子音在脑海当中如此回复：“世界设定问题，系统无法作答。”

“唉。你也是一样。明明小说里面别人的系统都那么人性化，给我分配的却是个只能用来买东西的小○音箱。”

他无视了系统一板一眼的辩驳：“让我给你打工可算不上你的‘作用’。就说这次的事情，要是我信了你分析出的98.8%概率，过几天肯定会一头撞到琴酒的陷阱上。那1.2%不会就是你给自己留的余地吧？”

隐藏在脑内的声音难得地保持了沉默。缺乏人类情感的它，确实是首次沉浸在对自己计算能力的怀疑当中。

17.

毫无特色的默认铃声响起。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瞥了一眼来电显示，似乎永远睁不开的双眼当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玛尔特的电话？”他将车一个急转停在路边，推了推有些歪斜的平光眼镜，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在事态不算紧急的时候，他还是很乐意遵守交通规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