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或者说自我接受联姻、担任副总监以来,他总会用担忧的眼神看我,像是梅雨季节淅淅淋淋下个不停的雨。
“我是什么性子,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我起身,笑道,“好啦,大家都是成年人,别这么悲春惜秋的。我要出发了,祝我一路顺风吧。”
出差地点在南非的某个国家,从总监部出发,飞机+越野车一路不停整整好20个小时,结果我20分钟就解决了。
我:“……”
一路上我忍了又忍,在踏上返程的飞机时终于忍不住小声抱怨:“社畜的时间不是时间啊,非得我千里迢迢跑过来,这里就没有一个人能处理?”
坂口吉太目光死:“莉枝小姐,这是特级咒灵。”
“我知道,要不然我就不会是这种委婉的鄙夷法了。”
坂口吉太:“……”
他选择保持沉默。
想了想还是生气,我干脆把报告扔回给他,眼罩往下一拉,瘫在宽敞的头等舱座位里。
有没有能瞬移的交通工具呢?
我闭上眼睛,在心里想。
砰——
侧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我一个激灵立马弹坐起来,扯下眼罩看向声源处。
具体情况看不清晰,听人群的惊呼与讨论,似乎是撞上了巨大而又坚硬的东西,在靠近洗手间的尾排砸出了一个半臂宽的洞。刹那间飞机剧烈颠簸,氧气面罩脱落,气压急剧下降,机舱内的空气夹带着报纸、饮料等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迅速往后飞去。
尖叫、哭喊、祈祷盈斥着这片空间,现场顿时一片狼藉,惊慌失措的乘客们恐惧地蜷缩在座位上,广播里乘务员的安抚显得如此微不可闻。他们并没有发现,并不宽敞的过道上突然出现一只诡异的人形咒灵,通身黑色、闪电纹路,嘴角几乎都要列到耳根处。
身旁的坂口吉太磕磕巴巴地说不出话:“莉莉莉枝小姐,是是是——”
“是特级,”我闭了闭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面色冷冽地站起身,“飞机上肯定有咒物,你查一下。”
话音刚落,咒灵仿佛被看不见的力量所压制,四肢几近扭曲,瞬间被撕成碎片,碾压成齑粉。
坂口吉太:!!!
坂口吉太瑟瑟发抖:“您冷冷冷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
再冷静不过了。
无视乘务人员的制止,我径直敲响了驾驶舱的门,告诉他们:“我是藤原莉枝,让你们塔台最高指挥员与我对话。”
机长或许正在着急忙慌地尝试操纵飞机,并没有人回应我。因此,我只能通过舱门旁的通讯器,再次说道:“有人在吗,有人在就应一声,我是来拯救世界的。”
碾碎这扇厚重的舱门对我来说并非难事,但我不懂飞机上精密的仪器,生怕我随手一砸就弄坏里哪条线路,为这架本就摇摇欲坠的飞机雪上加霜。
在我准备第三次敲响这扇门时,乘务长踉踉跄跄地跑过来,高声制止我:“小姐,为了您的安全,麻烦您回到座位上。”
飞机仍在剧烈颠簸,穿着高跟鞋的乘务长扶着舱门依旧站得摇摇晃晃,伸手企图把我拉回到位置上。
我避开了她的手,询问她:“若是飞机平稳运行,你们就有空闲与我交流了吧。”
随着我的话语刚落,飞机慢慢变得平稳,连带着身后惊恐的惊呼也在渐渐平息。
乘务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可以让我与机长对话了吗?”我问她。
飞行员已经挂出“7700”紧急代码,原本准备绕回就近在某石油国家迫降。但尾翼断裂,液压系统失灵,飞行员无法控制方向,飞机不受控制地往汪洋大海扎下去。
这是10分钟之前的事情。
现在飞机平稳运行,机长惊疑地问我:“操纵杆已经失灵,你做了什么?”
原因是简单,我造了一个大鸟,锐爪抓住机翼,在空中展翼翱翔。可惜的是青鸟没有定位功能,只能靠着机长多年的经验与专业素养人工导航,将这群无辜的乘客送回自己的国度。
明明是重达60吨以上的中型客机,与遮天蔽日的青鸟对比,犹如小孩子的模型玩具。
坂口吉太叹道:“您的术式如此精进,御三家肯定又会发疯。”
我镇定地看向窗外一片云海:“总不能辜负特级之名。”
直到进入近海,飞行员才重新与塔台取得联系,在空管中心的调控下安全在羽田机场降落。
警车和救护车围在了飞机跑道的外围,这时候我才知道,连东京电视台都暂停动画播放,大篇幅报道这架从雷达地图上消失的奇迹航班。
死里逃生的乘客们争先恐后地涌下机舱,趁着人群慌乱,坠在人群最后的坂口吉太悄悄将一个包裹着符咒的东西塞进我的口袋里,压低声音说道:“是两面宿傩的手指。”
特级咒物。吃一根羽化登仙,堪比十全大补丸,难怪会吸引那只特级咒灵。
“会是谁呢?”我垂眸,自言自语。
“莉枝小姐。”坂口吉太握住我肘部的手掌猛地收紧,担心地喊了我一声。
想要杀害我,甚至不惜拿数百名普通人的命作为祭献。
到底是谁呢?
思绪一滞,我突然若有所察,下意识抬头看向前方。
我那政治联姻的丈夫站在人群之中,唇角抿成一条平直冷硬的线,用藏着焦急、担忧,甚至是他自己可能都察觉不到的惶恐目光不断搜寻从飞机舱门鱼贯如下的人流。
之后,他的目光落在我眼睛里。
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喜悦,比盛阳更加灼目,仿佛在我心尖上轰然绽放的烟花。
我说不清楚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三步并作两步,我快步朝他走去,径直攀上他有力的臂膀,踮起脚尖亲吻他。
他一僵,下一秒紧紧回抱我,给予我热烈的回应。
有时候,我觉得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