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唯一的区别,大抵就是教学楼门口竖立着一座女人石像。
哪怕我不愿意承认,但这座颇具浪漫主义色彩的石像应该就是我本人。因为石座雕刻着三行大字:
「知识改变命运,打倒封建统治——藤原莉枝」
我:“……?”
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我转过身去,唇角狭着无可奈何的笑意:“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别随随便便诋毁我啊。”
即便隔着眼镜,我依旧能看清对方微颤的瞳孔。他的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三步并作两步朝我大步走来,直接将我搂进怀里。
如果是往常,我肯定会大骂一声“我的前辈不可能这么矫情,哪里来的妖精竟然敢冒充他”。
……但我忍住了。
毕竟在对方眼里,我切切实实在17年前死去,如今死而复活,他激动一点也情有可原。
所以,我好心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忍不住笑出声:“该说一声好久不见吗,前辈。”
“好久不见。”他哑声答复。
大抵是说好了的,这些人表达思念的方式实在过于统一,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是先抱了再说。不得不说,大家的变化都很大,尤其是那几个小豆丁,我记忆里对方原本都还没到我的腰间,结果现在一个个的跟吃了生长素似的,长得都比我高了,以至于我差点都没能认出来,让我的心情实在十分微妙。
尤其是一位冷艳貌美的银发女人朝我快步走来时,我微妙且困惑的心情直达天际。
很眼熟,但不确定。
不应该啊,如果真认识如此美人,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不过对方没有给我确认的机会,这位冷艳貌美的银发女人踩着八厘米高跟鞋,仗着身高将我搂入怀中,下颌抵在我的肩窝里,哑声喊道:“老师。”
“诶!!!!”我瞳孔地震。
等等等等等!这难道是我家冥冥吗?多年未见我家冥冥竟然长成如此立派的大人了吗?
时光机,总而言之现在先找时光机。
坂口吉太和禅院由美应该是从别处赶回来的,这个小姑娘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哭,抱着我哭得极其悲恸,眼泪很快就浸湿了我肩窝处的衣服。就连坂口吉太都落了泪,这两人一前一后围着我,哭声听得我焦心。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轻轻叹了口气:“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所有人都抱过一轮,也都哭过一轮了。寒暄过后,所有人都看向夜蛾正道。
我:???
被赋予厚望的夜蛾正道默默扶稳眼镜:“莉枝,你的丈夫和儿子——”
我:“……”
沉默了好一会,我揉了揉僵硬的脸,低声说:“不见了吧。”
说是这么说,我还是非常拧巴的、趁着深夜偷偷摸摸翻墙跳进了小田切府邸。
我那位现夫哥应该是参加应酬回来,身上泛着酒气,眉头皱得紧紧的,睡得极不安稳。
“由美跟我说,这些年你一直没有再婚,”我伸手抚摸他的眉心,忍不住调笑了一句,“该不会是怕敏也和我一样,会被继母磋磨吧。”
他拧了拧眉,眼皮颤了颤。
我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你上辈子肯定是坏事做尽,这辈子才会这么惨,不得不和我结婚,以至于守寡这么多年。”
下一秒,我对上了他的眼睛。
就好像电影里临死前的走马灯,眼前一切都无限放慢,我能看清他缓缓睁大的眼睛,仿佛深夜里的昙花一现。他就这么僵直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
不用思考我都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微妙觉得好笑,又觉得酸涩,抚摸他不再年轻的面孔:“敏郎,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许久许久之后,他才像反应过来一般,轻轻地眨了眨眼。
月光下,他的笑容太过苦涩:“十七年了,这是你第一次走进我的梦里。”
像是怕惊扰些什么一般,他轻轻地、试探性地抚上我的手背,目光眷念:“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一样年轻吗?”我笑了一声,“你本就比我年长,现在岁数差得更多了,走在街上说是父女也没人会怀疑。”
“你会嫌弃我吗?”
“嫌弃呢。”
“莉枝、莉枝。”他闭上眼睛,轻声哼着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