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我会点水性也淹不死,池子不深,我自个站起来,顺手抹一把脸上的水,撩开粘住眼睛的湿发。
背后有孩子的笑声。
李哪吒,果然天性顽劣难管教。他连自己师傅太乙都敢整,我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师伯他当然更敢。
回头,那孩子正蹲在一朵莲上朝下望。
纵使做着恶戏,哪吒眼神也是清澈的,是不喑世事的纯粹。单纯得让我好生羡慕。
灵珠魔丸,二者我各有偏向。但到底是后一个的无拘无束更能使我记起以往岁月。
记起我也是曾如他一般模样的。
湿衣服穿在身上不算舒服,我回头定定看了那孩子好几眼,方才悠悠开了口。
我说:“放肆。”
意思意思表示一下这样做是不对的。
当然他肯不肯听就随意了。
哪吒不服输似的也跟我瞪着看了半晌,然后切了一声,咕囔说:“没劲儿。”
我这冷漠的反应确实难以取悦恶作剧的孩子。当年我作天作地时候也最不爱祸害这种,实在是太没成就感。
但这不代表我就乐意成为被恶戏的那个。
于是我随手掐了个法诀,李哪吒就化作了天边一颗闪闪亮的流星,咻地飞走了。
拿出指点江山笔画出莲花托着自己浮出水面,换掉湿衣,我继续瘫着思考人生。
(十二)
大概是修炼枯燥缺乏玩乐,我待在山河社稷图里时,哪吒就跟我杠上了,成天恶作剧我,要么就学了仙术拿我练手。
他便宜师伯我是好欺负的吗?不是。
所以每次事后,我二话不说就是一甩袖,送他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呵,小样儿。
当年我捋你师祖爷胡子的时候,你前世混元珠都还不知道在哪。
要论皮,我称第二就没人敢在面前称第一。
可惜现在:“老喽,皮不动了。”
太乙赶紧安抚两句:“怎莫会怎莫会,师伯才刚出千岁,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噻!”
然而我并没有感到被安慰,反而更心塞了。
这都一千年了啊……真长啊。
我难过得揪掉了坐下莲花的花瓣,给撕成一片儿一片儿的,然后一把塞进了嘴里。
太乙仿佛从那花瓣上看见了自己的下场。
他方的一批,悄咪咪溜了。
我兀自伤神,假装没看见太乙跑路。
扯秃了莲花后我掏出指点江山笔,出图找另一对师徒去。
(十三)
爬上七香车我才意识到某个重要问题。
那就是我不知道豹龙师徒的坐标。
想了想,我驾车到陈塘关隔壁东海,然后第二次闭气跳了水。
睁眼龙宫,一抬头正对敖广那硕大的龙头。
“哎呦卧槽!”
“这都第二次了咋的乍一看还是这么吃……吓人呢?”
顶着全龙族视线,我硬是把那个吃藕字给吞回了肚里,强行换词。
虽然就结果而言好像区别不大。
“碧、碧灵师姐。”
“见过师伯。”
我循声看向一旁,正好了,要找的师徒俩都在。豹豹这回喊我碧灵,想必是已听龙王说起过我。
“正好。”朝敖丙挥挥手示意他过来,“接下来是大人的谈话时间,你这条未成年龙需要回避一下。”
然后我不等敖丙反应就把他压在了四象塔下。
一窝子龙和一只猫被我这手镇压打的措手不及,龙王当即就心态不稳了:“碧灵,你这是为何!”
“为了不给他刚满一岁的幼小心灵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我说。然后扭头直视敖广龙目,在他猩红的瞳孔中看见神色冷漠的自己。
“你们有事儿瞒着我吧?元始天尊当初指定的灵珠,根本不是敖丙,而是另有其人。敖广你实话对我说,将来封神大战,你到底要敖丙以何身份载入仙籍?”
“……”
沉默。
沉默是金。
沉默的龙宫今天是三界第一金矿。
“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搞得我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龙王凝视着我:“那你可是要反悔。”
我摇头:“出尔反尔的事我不干。只是约定好的内容有一点要改。”
“你且说来听听。”
“我不会为他隐藏身份。”
“什……”
“我会助他以龙族之身参战,保他平安顺遂,将来位列仙班。”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我仗着自己语速飞快一槌定音,刚说完就咬到了舌头。
嗷呜呜痛死了啦啦啦!!!QAQ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