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敌袭,大家保持警戒。”
驻地四周空无一人,若非方才意外瞥见那柄露出的枪口,年承会以为这只是和平常一样风平浪静的一天。
他不知道这批人归属于哪个帮派,但若是猜测,他也只能往盘猿身上猜。
年承想过盘猿不会善罢甘休,但那也该是决斗祭结束后的事情,他完全没有料到盘猿会如此急不可耐,连更多一天都等不了,非要赶在这天发难。
密密麻麻的窸窣声几乎于同时响起,围墙之上的电网仿佛失灵一般没有丝毫反应。
顷刻间,数十名陌生人出现在围墙内部。
年承蹲下身,身上配着方才穿好的装甲,躲在哨塔内部。
驻地内留守的人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无名的防御设施还算完备,普通的袭击完全可以轻松抵挡。
只是在知晓仿生人的存在后,他开始怀疑这些手段能否凑效了。
来人果然与盘猿脱不了干系,进入后目标直指仓库方向。
错误开启引致的陷阱启动,却仿佛无关痛痒般被轻松解决。仓库几次加固使用的材料相当扎实,但也在持续的攻击隐约显出颓相。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想办法反制。
年承发出那条预备已久的消息。
-准备好了吗?
-搞定
可还没等他看清回信,附近便有人道了一声,“谁在那?”
与话语声一同抵达的,是一枚炮弹。
年承忙翻滚至角落,破片飞溅,哨塔被炸开一个缺口。
年承被呛得咳了两声,丝毫没耽搁,当即翻身下塔,也不再遮掩声音,一把抓下对讲机道:“等我消息。”
哨塔目标太过明显,没被发现时尚且可以躲一躲,但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就不能再多留,撑过一时已经足够,再想与其周旋,还是要回归地面。
一路滑落地面,年承盯住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一跃而去,与他过了两招,便矮身躲了过去,不再停留,转身向着反方向跑去。
有建筑物遮挡,年承的躲避逐渐得心应手起来,可身后追逐的人仿佛也对地形相当熟悉,没被落下分毫。
在驻地绕了个大圈,眼见就要撞上在仓库的大部队,年承对着对讲机道:“开!”
仅片刻,伤痕累累的仓库门被打开,轰响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年承趁机撞开身侧的门,顺势进了屋。
眼见就要关上门,突然一只手伸进来,抵住门向内推。
他的力气太大,在剧烈运动后也没有丝毫疲惫,即使配着装甲,年承也有些抵挡不住,但突然间,此人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年承抓住机会,往他胸口猛踹一脚,趁机关上门,反锁,这才跑到窗口查看外面的情况。
近半数闯入的人都出现了与方才那人同样的停顿现象,而他们的同伴则愣在一旁,惊疑不定。
更远处,仓库内部,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线圈装置,通着电,正是它,干扰了这些仿生人体内的机械装置。
“还好有用。”年承舒了口气。
在知晓这种仿生人的存在后,帮内就开始集思广益,试图找出足以抗衡它们的方法。
为此,林观还专门约见了孙高黎,付出了一部分代价,让盘猿把当初派来监视无名的人领回去了,给大家科研实验腾位置。
这个磁性装置便是前一天加班赶制出来的,有些粗糙,甚至没有配备冷却系统,说不定再过一会儿它产生的热量就把自己给熔了。
不能确定作用效力,也不能确定作用范围,甚至不能确定是否有用,但它已经是目前情况下最可能影响局势的东西了,年承只能把希望放在它身上,并尽力把其他人都往这里引。
所幸成功了。
他想提醒自己人抓紧时间,等会道具失效了,可在他说之前,盘猿内部就已经乱了起来。
“不是说只在那些人身上做实验吗?怎么我们中间也有?!”
“这是杀人啊,太恐怖了,我要退帮。”
“小强你醒醒!”
年承服了,喊道:“各位的家事回去处理好吗?别在我们这儿吵。”
盘猿面面相觑,直到有人说了句,“走。”
他抗起身边一个意识不清的兄弟,走到年承面前,道:“麻烦帮忙开个门,我们这样不好翻墙。”
年承谨慎地让他们原地等候,自己去开了门,又躲回来,这才放他们离开。
盘猿的身影彻底消失,没等其他人开始庆祝,年承慌忙去断了电,看着已有损坏趋势的装置,颇觉肉疼,“这得烧多少钱啊……”
但不得不说确实有用,而且盘猿方面目前还没从这个角度加强防护,是个突破口。就是制作麻烦,不易携带,不易控制,不然用来对付盘猿简直事半功倍。
可惜。
年许其实并不好奇原昭和狸语之间有怎样的纠葛,不管她们见或不见,都是喻祁阳安排好的结果,不需要他瞎操心。
他只是想找个理由出门,这么有意思的日子,只能待在家里面对着那张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岂不是亏大发了。
年许开着车,径直去了决斗祭的场地。
场地附近挤得水泄不通,人挨着人,只看一眼就觉得窒息。
年许没去跟大部队挤,在外围挑了个好位置停下车,爬到车上,拿出望远镜,完美看清内场的情况。棒。
他找到林观的位置,确认她状况良好后,又转而去观察其他人的情况,发现虽然已经开局一定时间,但场上形势依然算不上明朗,既没有因为人数差异,明显偏向联合队伍,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盘猿奇招频出占下优势。
按理说,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毕竟在定下的策略中,就是打算拖长决斗祭的战线,为其他行动争取时间,如今计划被完美地执行,年许却不免有些怀疑,到了该结束战局的时候,真的能如期干掉盘猿吗?
年许摇摇头,把莫名其妙的念头清空,不能在这种时候想晦气的东西,不吉利。
年许坐在车头,腰身挺得笔直,倏尔又四处张望起来。
虽然他和狸语见面不多,但凭着他对34区的熟悉,基本可以分辨出场上的这些人中没有狸语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
他记得林观对这次行动的说法是,无名与狸语利益相通,精诚合作,拿回无名被盘猿抢走的物资,顺便帮狸语拿下34区。
这话说出来怎么看都是无名吃亏,白出劳动力又除了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什么都没捞着。
年许起初是拒绝的,但在知道狸语组织里面也全都是Omega后,他就没有那么抵触了,毕竟从这个角度思考,这事就怎么听怎么爽,空了还能多一群人一起玩,开心。
可当他此时在场上没有发现狸语的人后,他又对当下的情况理解无能了,毕竟决斗祭是决出老大的唯一方法,没参加决斗祭不就相当于自动放弃这一资格。
他冥思苦想,只能得出狸语是被老大骗了,于是千里迢迢来给他们打白工的结论。
但和他不相信喻祁阳会白白帮别人拿那么大一个好处一样,他也不相信喻祁阳会这么耍别人。
想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
年许摇摇头,发现最近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是他能想通的,他果然还是只适合当一个听从指挥什么都不用想的小兵。
不过年承就和他不一样了,年承从小就聪明,做事果断,非常靠谱,还有许多带着他飞黄腾达走上人生巅峰的想法。
不过在加入无名后,这些想法就被搁置了,但同时,年承的脑海中又涌现出更多的宏图壮志,意图将无名发展壮大。
只是在他和林观描述过自己对未来的发展规划后……这件事就没有然后了,准确地说,是被无限延期了。
林观对无名的发展持保守态度,不愿在未遭受威胁时做出大的改变,但也并不想打击年承的积极性,所以就委婉地将此事搁置过一个月又一个月。
两人因此爆发过几次矛盾,但也都克制着没有闹大。
年许担心他们的矛盾迟早会激化,有心想调解,可惜他说话没什么分量,费尽口舌也只能得到几句敷衍的“知道了”。
到时候把这事和老大反映一下好了,老大肯定有办法解决。
身侧又插|进来一辆车,年许瞥了眼,见没蹭着自己的车,便没再管。
“还是来晚了,都开场多久了,连个好位置也没有了。”
“哈哈没办法,正事要紧。”
“也是,场上现在什么情况了?”
年许撇了下嘴,没看到旁边有人吗?这么大声说话,没素质。
“说你们没有经验吧,过来搬椅子。”
这声音仿若一道惊雷劈下,年许当即僵在原地,剧烈的耳鸣声铺天盖地地袭来,像要将他淹没,太阳穴突突地跳,不,好像是心脏,它嗵嗵地跳,像是要炸掉。
年许缓慢地转过头,将眼珠移过去。
那是个壮硕的男性Alpha,没有头发,可面部像是涂抹了油彩,颜色鲜艳刺眼,皮肤底部生长出密密麻麻的小水珠,它们一齐炸开,画面被水晕染,又融化,怪异的色彩侵占着整个视野。
年许几乎无法呼吸,气息在喉咙口哽住,变成微弱、短促的抽气声。
脑袋像被针扎一样刺痛,年许捂住额头,摔也似地落到地面,伸手去拉车门,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他转过身,几乎无意识地逃走,可灵魂好像被看不见的黑线缠绕,一寸一寸向上爬,拖拽着他陷入淤泥,快要溺亡。
身后,常烨身旁的两人打趣他,“那是谁?以前的熟人?”
“看到你吓得都站不稳了。”
常烨放下椅子,盯着那个踉跄离开的身影,“不认识。你们稍等,我去看看。”
年许跌跌撞撞地走出不知多远,被风一吹,打了个寒战,才察觉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肢体僵硬地难以转身,年许将手撑在最近的车辆上,察觉车辆与他齐高,便矮身借着车辆遮掩绕了一圈,藏在车辆后。
他不敢回头,仿佛那张脸就守在他左右,只待他一转头看见那张脸,就瞬间把他吞吃入腹。
年许抱着膝盖,只将视线放在占据整个视野的终端上,稳住手按下一串号码,拨出……他的手停在拨出键上没有松开,页面也停滞在此。
如果老大知道的话,一定会来救他的。可是…老大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打扰他。
年许指尖划掉,重新输入了一串号码,拨出。
滴——滴——滴——
“哥……”
年承为什么不接通讯,难道驻地出事了……?年许脑袋里一片混乱。
“你谁啊?蹲我车旁边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