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厌之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又松开,最终轻轻搭在孟佩声后腰上,盯着对方近在咫尺的眉眼,道:“我以前不知道你会撒娇。”
何厌之有一把好嗓子,清清泠泠如佩玉相击,别人都说冷得直掉冰渣子,像是无机质的机器,这话落在孟佩声耳朵里,却听出了隐约的满足意味。
他跟何厌之对视了几秒。
这人的眼睛很好看,眼尾抿着的那枚小痣不禁让人感慨真是会挑地方,长得位置刚刚好,让何厌之多了些柔和,少了些冷硬。
而对方的眼神一直都是清透的。
孟佩声心里松缓,偏头靠在何厌之肩上,闷闷地笑了两声,他以前不知道自家这位原来还有隐藏霸总属性啊,“只跟你撒娇,难不成你还希望我跟别人这么说话?”
何厌之的手臂一下收紧了,“不许!”
孟佩声没防备,原本只是虚虚地挨着,这下子两人是胸膛紧贴着胸膛,隔着夏天薄薄的衣料连体温都感知得一清二楚。
鲜活的,滚烫的,有心脏蓬蓬勃勃的跳动。
他眨眨眼,把一瞬间漫上的水雾眨回去,轻轻笑了声,带着安抚意味,松开一只手抚着何厌之的脊背,“嗯,不许,听你的。”
听着对方肯定的应答,何厌之心里却闷得难受,在韩晓面前……孟佩声也是这样吧,甚至会展露更多……
两人一块儿下楼,到了地下停车场,孟佩声看着站在车边等着的关山铭——对方又开了辆车过来。
他松开牵着何厌之的手,“今天稍微有点晚了,你先走吧,别迟到了,我看着你走。”
何厌之点了下头,跟关山铭也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望着车子驶离停车场,孟佩声道:“之前我还以为厌之不会开车。”
关山铭依旧是温和,解释道:“不让少爷一个人出来,是担心他一个人跟别人发生冲突,他又从不解释,裴总不放心。”
“嗯,”孟佩声若有所思,半晌,道,“有些他能做到的事情,可以让他自己做,没有必要事事代劳。”
“万一出了事呢?”关山铭表情不变,语气不变,“恕我直言,孟少爷,后果您承担不起。”
孟佩声知道,不用说裴以忻、关山铭,如果何厌之真出了事,他自己就没办法原谅自己,不过——“关叔,我还是愿意相信他。”
既然何厌之并没有明显的肢体不协调,那就没有必要刻意去保护,一些事情亲自来做并没有坏处,AS太独了,独立自主并不等于拒绝他人给出的一切,其中的界限还需要慢慢去摸索和建立。
关山铭仔细打量着孟佩声,地下停车场稀薄的灯光有些缥缈的朦胧,细微风声裹挟着气流将两人无形地割裂开。
有车子离开,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再远去,孟佩声迈了半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一米。
在重新安静下来的停车场里,他轻声道:“他拥有完整的人格,不该依附于任何人,不管是裴家,还是裴总。
“他就是他。”
何厌之就是何厌之。
关山铭怔怔地看着孟佩声,半晌,才哑声道:“他是想让您少受些累。”
孟佩声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看着没明白的孟佩声,关山铭又补上后半句,“您的气色看上去并不好。”
孟佩声一时间有些接不上话,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瞬间就想明白了。
不让他准备中午带的饭,拒绝他的接送,不是因为不想,不是不接受他的心意,而是因为关心他啊。
面对何厌之,孟佩声的心就硬不起来。
爱人别别扭扭的喜欢表达得干脆,却不愿意多说一句解释的话,都说AS没办法读懂别人的想法,但是孟佩声却突然觉得,对让他愧疚和心软这方面,何厌之似乎是无师自通。
而且,一想到对方是为他做出的改变,他的一颗心就抑制不住地鼓噪起来——
迫切地想亲一亲这个人。
孟佩声想送关山铭回去,老管家却执意自己叫了车,只说遇事多沟通,不明白的就多问,问他或者问裴以忻都可以。
老人家将这几句话颠来倒去地交代,他记住了。
孟佩声下午早早就回了家,听见开门声,放下拌藕丁的筷子,转身往外走,只是黏黏比他快,一下窜过去扑在何厌之腿上,两只前爪扒拉着要抱抱。
何厌之低头扫了眼孟黏黏,又看向朝他走过来的人。
孟佩声围着黑白格纹的半身围裙,穿了件居家的白色V领棉T,配了条宽松的长裤,踩着双亚麻拖鞋,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舒适而放松。
有点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