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何厌之给工作收尾和洗澡的时间,他把祖上传下来的那本香谱又翻了一遍。
薄薄的小册子,古旧泛黄,有些页面还有残缺,一些字迹不是很清楚,只能勉强辨认。
何厌之从浴室出来就瞧见孟佩声眉头紧皱的样子,站在床边问道:“遇到麻烦了吗?”
孟佩声叹了口气,“算是吧。”
“有困难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孟佩声摇摇头,拉着何厌之的手让人在床边坐下,小心地托着书脊把香谱展示给对方看,“喏,这是我们家祖传的香谱,相传是有两本,互为映照,单单看一本没用。”
何厌之盯着书页上的繁体字,有些并不认识,感觉孟佩声的情绪不太对,问道:“另一本呢?”
“早些年遗失了,传到我爷爷那儿的时候就是这一本,”孟佩声不无遗憾,“香方配比变化无穷,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即便只是一味香材相差,出来的味道也有微妙的不同,好与不好、就在这里。”
“你可以自己重新配。”
“是可以重新配比,但是……”孟佩声说起这个就有些没底气。
他上辈子加上这辈子,接触香学的时间不短,了解的东西不算少,零零碎碎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但是香方配比是精细活,简单的小香方他能配,复杂的、涉及三十多种原材的大方子就有些对付不住。
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孟佩声合上香谱,将古旧老书放进绒布盒子里,“我想从香谱里找找灵感,孟家香坊祖上曾经辉煌过,后来一代不如一代,很多古香方都失传了,我想看看能不能在这本残谱的基础上做出来几款。”
“多尝试。”
“嗯。”
孟佩声看上去倒没有多沮丧,就是有些没精神,何厌之犹豫了下,道:“我不懂调香,但是涉及到配比问题,跟实验一样,不经历失败不可能找到正确的那条路,不断尝试,总有一种方法是正确的。
“没有正确的路,就去找一条。”
孟佩声盯着何厌之看了好一会儿,眉目舒展开,笑问,“这是安慰呢,还是鼓励呢?”
何厌之的神色有些不自然,“随便你。”
孟佩声失笑,来自别扭小朋友的关心,他收到了。
他微张开双臂,唇边笑意不减,“不管是安慰还是鼓励,都来全套吧,还缺个抱抱。”
面对明目张胆求抱的孟某人,何厌之默默给对方打上了爱撒娇、柔弱等等一系列标签,然后给了孟佩声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孟佩声满意了,在何厌之肩头蹭了蹭,没撒手,“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何厌之松开时候发现孟佩声没松,也就由对方抱着,想了想,道:“随便,都行。”
孟佩声虚眯起眼,眼尾翘起,显然是一副好心情。
他头一偏,贴在何厌之耳朵边,声音里含着笑,“厌之是说——只要是我做的都可以?”
“……嗯。”
孟佩声听到那声鼻音,轻笑出声,他搂紧何厌之,用了点劲把对方带上床,直接按在了床的另一侧,然后抖抖薄被给两人盖好,利落地关了灯,一气呵成。
何厌之眨眨眼,望着暗下来的吊顶,半天才道:“别胡闹。”
孟佩声也不回这一句,两人中间还隔着几十厘米的距离,薄被之下,他的手默默地伸过去,握住了何厌之放在身侧的手,“睡觉。”
何厌之清楚孟佩声的小动作,偏头看了眼,发现对方真的闭上了眼是要好好睡觉的样子,就没再说话,把头转了回去。
两人相握的手缠在一起,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沿着手臂上的血管一路抵达心脏,不烫人,只是暖得像秋天的阳光,是刚刚好让人安心与舒适的温度。
何厌之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接受了孟佩声的粘人与亲近。
黏黏,这名字取得真好。
香坊开业的时间孟佩声选在了周末,一来是出于人流量的考虑,另外也把何厌之可能的借口都给堵了回去,而在对方借口要加班、手头项目松不开时,他只是安安静静注视着不足一臂距离的人。
盯了几分钟,孟佩声又认认真真道:“香坊开业是个新起点,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希望我重要的人不会缺席我人生的重要时刻。”
于是何厌之只能点头答应。
傻兔子诚诚恳恳让他参加,瞧着眼底都红了,他可不想把兔子惹哭,书里、网上都没教他怎么哄,而且……在意的人,他喜欢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