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烟见他神色黯然,不免低声试探道:“王爷,不如,我们谈谈?”
“谈什么?”林长宴冷笑一声:“说陪本王三晚,用来抵消罪过吗?”
才说完,他又想起昨夜听到这句话时候的怒意之盛。
“不是。”暮雪烟见话头不对,只好匆匆解释道:“是我一直以来想做的事。”
“你想做什么?”林长宴一边替她擦头,一边问。
“我想开一家在大良朝远近闻名的戏院。”她尽量带着憧憬轻声说道。
“简单。”林长宴答道:“待本王登基,你想开多少家便开多少家。”
“只是现在你须得在荣王府好好待着,不再逃,留在这里生个一儿半女,我会向皇上秉明,叫你做个侧妃。”林长宴说完,又问道:“能做到吗?”
暮雪烟张张嘴,有些话还是没能讲出来。
她不知道古人对女子相夫教子这一套居然这般信奉,讲来讲去一直绕不开这个议题。
叫她在荣王府不得出门也就算了,竟然还叫她添个一儿半女?简直是不想让她活了。
察觉到她的迟疑,林长宴扳着她的肩膀,使她面向自己:“说话。”
“能做到吗?”
“本王给你的选择已经是寻常女子做梦都不敢想的,你究竟在犹豫什么?”
“为什么不说话?”
他在逼她做决定,她心中如明镜一般。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叫他察觉到半分妥协之意。
“做不到。”她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蝇。
林长宴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他右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再说一遍?”
“做不到。”她对上他的眸子,清亮的声音传来:“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差一点,她就说出来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事实,可她刹住了。
若是说出来,只怕会叫他以为她疯了,或是更加疯狂地不叫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
“好,很好。”林长宴不怒反笑。
她头上半湿的毛巾被他扯下来,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下一瞬,她被他推着,整个人跌入无措的冰冷中,眼中只余下他高挺的身影,隐隐带着不容反抗的怒意。
后背抵着墙面,她蜷起身子,想要把他推开,可惜只是徒劳。
与昨日的急迫完全不同,林长宴放缓了节奏,与她耳鬓厮磨,纠缠不休。他们两人此时若是被人看了去,定然以为是甜蜜佳偶。
暮雪烟的发梢仍在滴水,她恍然看着发梢的水缓缓流在他的脸和肩颈处,他视若无物,只是盯住她,满目都是她。
不信她这样无情,两人都已有了床笫之事,她竟然还能面色清冷地说:“做不到。”
看着她勉强镇定的神色,他眼中出现了一抹狠厉之色。
想叫她臣服,希望她乖乖听话,可偏偏,又被她桀骜不驯的样子吸引打动。
他也不知道究竟着了什么魔,第一次将身心全部倾注在一个女子身上。
许是她撑不住了,他这才放她下来,重回塌间。
是夜,艰难的时刻已去,暮雪烟听见林长宴在她身边发出熟睡的呼吸声,她心下稍安。
捻了一颗药出来,急切地送入口中。
还好那盒药是整盒的,还能撑一阵子。
只不过,究竟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说服他,她并无半分把握。
他忽然动了动,她仍躺下,装作熟睡的样子。
他翻身过来,又将她牢牢拥在怀中,似乎这样才觉得安心,又沉沉睡去了。
暮雪烟睁大眼睛看着床幔,屋内星星点点的月光逐渐变成了天之将明的月牙白。无数纷乱的回忆涌入脑海,她一刻不停地迫使自己回想着现代发生的事。
她在现代的梦想是进到苏南剧院,身边有爸妈和朋友相伴,平安祥和度过此生。
她不想莫名其妙身陷这个时代,被权力和欲望裹挟,成为牺牲品。
她翻过身来看着他熟睡的面庞,心想,或许她可以杀了他,然后一走了之。
不行,这个念头马上被强行压下去——回现代的方法还未寻到,这时候杀了位高权重的王爷,简直是自寻死路。
银白皎月在乌云中翻涌,不知闪过了多少人的心事。暮雪烟听着自己的心声,一字一句地在心里说道:“我叫谢倾闻,21岁,是苏南大学的戏曲生,好朋友是王沛然,我想毕业后进入苏南剧院工作,买好了房子接爸妈来一起住。”
她默念几遍,方才沉沉睡去,梦里都是断断续续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