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蝉忽地握紧剑鞘,表情沉下去,好像再也不会升起的太阳。
“我就是没有骗你。”疯老道的眼睛突然朝江蝉身后看,“你最爱的人——”
“江蝉?”洛成玉推开江蝉的房门。
她是被一股浓郁的烤肉香吸引来的,算起来,她几乎一天一夜没怎么吃饭了,实在饿得慌。在美食的召唤下,她比喝几碗汤药都有用,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头脑清醒了不少。
她简简单单换下月事带,换上床头的奇形怪状的新月事带,循着香味来到了江蝉门前。
江蝉正在等疯老道的解释,可疯老道见来了外人,便闭口不言了,转而十分热情地邀请洛成玉入座。
“这是?”洛成玉咽了咽口水。
长时间的饥饿让她身体轻微颤抖,明月秋水的眼睛也染上凡尘,热烈地看向一盘油汪汪的烤肉。
这眼神,江蝉都没见过。
他忙上前扶着洛成玉坐下。
“一个旧友。”江蝉复把剑放在桌上,重新开始烤肉。不过这回,肉都进了洛成玉碗里。
疯老道嘴里落了空,瞪了江蝉一眼,接着又变换表情笑着问洛成玉年岁以及是否婚配。
“这么说吧,天下大好的男儿若有八斗,我独认识七斗!不如我给你介绍介绍……”
“快吃吧。”江蝉将一块很烫的肉扔进疯老道碗里,溅起的热油烫得疯老道呲牙咧嘴。
“就不用了吧。”洛成玉默默低头吃饭,对找夫婿这件事显然并不上心。
愿望落空又被烫了一下的疯老道心情失落,不过他情绪来得快去也快,不一会儿就大口吃肉,直到看洛成玉吃饱了,他打扫干净了剩下的烤肉。
江蝉瞧着疯老道的行为若有所思。
这家伙对洛成玉有一种超乎常理的喜爱和尊敬。
莫不是有什么前缘?
江蝉想追问,但是疯老道吃饱喝足就仰头躺在了江蝉的床上,一身油腻腻的。
江蝉扶额,今夜还是打地铺吧。
接着,并不算大的房间响起如雷的鼾声。
真是够了!
江蝉深吸一口气,“成玉,先送你回去。”他打算先安排好洛成玉再叫醒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疯老道。“身子还难受吗?”江蝉摸了摸洛成玉的额头,发现她已经退热了,放心了些。
“还有点。”吃了饭的洛成玉身子舒服了不少,但是小腹坠痛仍在,她净面洗手后躺回了床上。
已经是下半夜了,外面没什么月亮。春雨连绵的季节已经来了,空气里飘散着独有的潮湿清新味道。
洛成玉看着江蝉挺拔的身影立在床前,感到心安。
“你和他关系很好吗?”洛成玉好奇江蝉和疯老道的关系。
“算不上好吧。”夜里还有点凉,江蝉灌了个汤婆子给洛成玉。
洛成玉接过,放在小腹处,热气流入四肢经脉,舒服了不少。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哼哼了几句,像小猫快要入睡前的娇嗔。
江蝉看着,嘴角扬起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弧度。
“他看着疯疯癫癫的。”
“据说他从前受到过什么刺激,突然疯了。”
“你对他还挺容忍的。”洛成玉回忆江蝉给疯老道烤肉的样子。
“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救我,除了巴不得我早早去死的庄氏,就只有他了。”
“什么?”身负庄氏血脉的洛成玉惊讶,“为什么庄氏恨不得你去死?”她直起上半身,被子随动作滑落。
江蝉笑笑,并不觉得庄氏药谷的人恨他这是什么大事,而是先把被子掖好,防止夜风窜进去。
“这说来话可就长了。简单来说当年我师父雪霁为了赏钱接了杀害庄氏继承人之一庄海年的任务,事成后被庄海年的叔父,也就是当时庄氏药谷的掌门庄焕记恨,他在师父身上下了一种奇毒,师父因此经脉受损,再难以修炼成逐月剑法的至高一层问天,对此生恨。”
“原来是这样——”
“不止,”江蝉突然冷笑,“师父报复的方法是诱骗来庄焕的二女儿庄月莹,他带着本该成为掌门人的月莹逃婚,并脱离了庄氏药谷的掌控。师父本来想通过诱骗庄月莹并杀死她来让庄焕痛不欲生的。”
可是世事难料。
最是心狠的雪霁,年轻时被他师父称为非人乃鬼的雪霁,竟然为月莹建了一间药房,与她厮守在五毒谷。
“可你师父娶了月莹小姨。”
“是啊,他不得不承认,最后他爱上了师娘。”
爱情实在古怪,竟能令他师傅那样阴冷的小人生出不舍,也令他这样寡言的剑客生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