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微匆匆跟Eden沟通完下午见面的事,挂了电话抬眼一看,叙哥面上跟倒了盆墨汁一样,漆黑。
“我晚上相亲去,”裴叙索性胡乱出招,“颜莉,还记得是谁吗?”
时微噎了一下说:“记得。”
裴叙淡笑:“要不你也来,帮我掌掌眼?”
时微:“不来,你喜欢的我也喜欢。”
裴叙:“怎不见你喜欢孟姐姐?”
“……”时微心虚嘴硬,“谁说我不喜欢了,我还给她织围巾呢。”
裴叙遗憾感叹:“是啊,你都没给我织过围巾呢。”
蒋时微:“你想得美。”
说完她一口气喝完咖啡,下桌了。
裴叙拿起抹好果酱的面包,虽然是心尖尖的宝儿给的,却觉得食不下咽。
一晃眼到下午,时微穿一条灰花呢无袖长裙,画了个淡妆,挎上小包准备出门。
刚走到小厅,裴叙斜她:“从哪儿翻出这么老气的裙子?”
时微翻白眼说:“你买的。”
裴叙:“你穿着我给你买的连衣裙去跟别的男人约会,还有没有一点点良心?”
蒋时微:“你要这么说,我没衣服可穿了。”
满衣帽间也就能挑出几件不是裴叙买单,硬不给时微穿,时微只能披中学校服去,那是裴琰出资。
“算了,”裴叙说,“谁让我心甘情愿呢。宝宝,你今天好漂亮。”
时微脸一红:“在家别瞎说话。”
让别人听见怎么办。
她扭头下楼,RV小高跟踢踢踏踏发出声响,听得裴叙心火直冒。
不久,时微去而复返,气势汹汹朝裴叙走来:“哥哥,我司机哪儿去了?”
裴叙此刻的脸面,只能用厚颜无耻形容:“放年假了,我昨儿没跟你说?”
蒋时微气懵:“没说,那你送我去。”
裴叙:“我手伤还没好。”
时微:“你不是要去相亲吗?谁给你开车,李叔?让他顺便捎我去一趟不行吗?”
裴叙:“他下午五点才回来,还有五小时。”
蒋时微看裴叙是故意的,眼圈气红了,自己给李叔打电话,打了三通都不接。
裴叙就见时微揪着裙子站那,眼泪断线珍珠似的掉,特别特别可怜。
“哥哥,这不是我的家吗?为什么他们都只听你的话,不听我的呀?要是有一天,你讨厌我了,要赶我走,裴叔、梁妈、李叔……没有一个人会站在我这边,是吗?”
裴叙一下被她哭乱心神,他想说“我一直站你这边”,但他现下做的事就是在打自己脸。
他让蒋时微意识到,只要他不乐意,蒋时微将处处受限制。
这牢笼,兴许比薛家还可怕。
他真的慌了,无力解释下只好说:“哎哟好宝,别哭,我送你去,我供你差遣行了吧?”
转瞬,蒋时微一抹眼泪,脸上半分难过情绪都没有了。
裴叙愣住,后知后觉她在演。
“蒋时微,”裴叙气笑,“你念北电中戏去吧,上什么Worcester college,别耽误当影后。”
时微吐吐舌头说:“是哥哥太好骗了。”
她再次转身下楼,吃定裴叙会下去,老老实实做她的司机。
裴叙坐在原地,摇头凄笑:“也不看小骗子是谁。”
-
拖延不到半小时,裴叙最终还是磨磨蹭蹭坐上驾驶位,给他约会的妹妹当司机。
依稀记得上回是在巴黎,裴叙送蒋时微去见Eden。
那时他什么心情来着?
喉间恍如堵着一口血,非得逞能,还自称哥哥。
他有那么多可以喊停的机会,都被白白葬送掉了,现在他又有什么资格剥夺时微想要的未来?
车往山下开,裴叙的心往海里坠。
到蒋时微和Eden约定见面的地方,裴叙静默很久,不开车门。
时微解下安全带,看着乖乖的:“哥哥,再见。”
裴叙仿佛看到自己一块一块地碎掉,像烈日下急速融化的冰,化到最后什么也没有了。
他握紧手下方向盘,牙根咬到发疼,从胸腔艰难挤出下一句话。
“你能不能,”他一字一顿地问时微,或说是求她,“别去见Eden?”
蒋时微耳边嗡鸣,伴随一下又一下的怦然心跳。
安静半分钟,蒋时微说:“我会回家的。你去见完颜莉,顺路接我好吗?”
裴叙压根不想见什么颜莉,他满腔冲动,要把蒋时微带回家,锁起来不见任何人。
他有这份心,也有这个本事。
只要他真舍得,蒋时微连北京都难离,更不用说回英国。
他有……足够惊世骇俗的爱欲和渴望,都被深深埋在心底。
他想,他能,但他不敢。
怕的不是流言蜚语,是蒋时微一个眼神,柔软无声却能把他推进万劫不复。
就像此刻,蒋时微一句“我会回家”,就能把裴叙的话堵死。
他躁郁半晌,什么缠人理由都想尽,还是只落得一个撕心裂肺,又毫无办法的“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