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引入眼帘的并不是刺目的鲜红。
表小姐仍立于那处。与刚刚不同的是,左手上多了一根开炸了的梅枝。
霜华惘然的眨眨眼,双目张阖了数次后,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表小姐没有自戕,而是真的在剪梅枝。
冬日的阳光洒在少女大氅之上,为她的整个轮廓镀上一层暖调金边,恍惚间,还以为是九重天宫上的仙子误入人间。
若是可以,霜华甘愿化作一片梅花残瓣,伴着微风去亲吻少女的眉眼。
哪怕只有一瞬。
雪影循声而来,在确认表小姐未做傻事后。
她盯着少女的笑颜,愣愣地想:表小姐还真是同瑶台仙子无异啊。
因着她刚大病初愈,怕冻着她,今日出门之前,雪影整整给她穿了两身夹绒袄子,又在外头套了件狐皮大氅,才舍得将人放到屋外。
原应臃肿不堪的人,竟还是那般仙姿逸韵。
当真是教人挪不开眼。
姜岁欢持着梅枝的指腹小幅度的搓动了两下,还未来得及将花朵放在鼻下细细鉴闻,就被不远处的声响吸走了注意力。
她有些愕然地对上两张色彩纷繁的小脸,在确认她们都在强忍眼泪后,纳罕问道,“怎么了?一个两个的,皆是枯木朽株之相。”
霜华到底还是比雪影年轻些,一个绷不住,直接“哇”得一声哭了出来,“表小姐,你可吓死我们了。”
涕泪交缠着相继滚下,看得姜岁欢皱起了眉。
但下一瞬,她在想明白二人为何会这般后,“噗嗤”一声就笑开了,“看你们这架势,二位姐姐不会以为我要寻死吧… …”
姜岁欢手持梅枝款步朝霜华的方向而去,将人拉起后,她俯身拍了拍霜华在泥地里滚脏的裙摆,安抚道,“放心吧,你们花了这么多功夫将我救回来,我又怎舍得什么都不做就撒手而去。好死不如赖活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主仆三人形色各异抱着三君子的断枝往回走,不同于出来时的叽叽喳喳,现下竟无一个人开口说话。
刚巧路遇青竹院的小厮们抬着五六个盖着红盖头的实木箱子朝浮云居的库房而去,雪影伸手将人拦下后,问了一嘴,“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
领头的小厮放下抬杆,抹了把汗,讨好道,“好姐姐,都是老爷命我们抬进来的,浮云居马上就要有喜啦。”
言毕,他还回头给后面的小厮们使了眼色,几人都停下了脚,略有谄媚的看着姜岁欢身边的两个大丫鬟,讨赏之意就快要溢出来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府中本就喜事不多,今日他们好容易得了这吉利差事,吭哧吭哧的将百来斤重的箱子抬到浮云居来。
按照惯例来说,浮云居的掌事确实是要赏的。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喜事”来的突然,浮云居上下根本无人提前知晓。
更糟的是,还让姜岁欢撞见了薛昌平送来做主薛适的 “喜”物。
果然,姜岁欢在扫过那几个箱子后,冷嗤一声,拂袖而去。
霜华见姜岁欢变了脸,也气势汹汹地朝几个小厮瞪了一眼,才转身追着她的背影而去。
只留下几个小厮一头雾水的站在原地,想不明白这吉差怎么到了浮云居就成了霉差。
回屋后,姜岁欢兴致缺缺的摆弄着手中的枝条,状似不经意地朝两个丫头打探,“你们说,若到时入主薛府的是锦荣公主,拿那位孟娘子又当如何自处?”
雪影心中一惊,自动略过了姜岁欢的前半句问话,只拣了些利于他家大人的话来说,“孟娘子?倒是有些时日未见她了。”
“是吗?”姜岁欢轻笑一声,不知可否。
雪影咽了口唾沫,如芒在背。
正当这位主儿又擎着什么暗火呢,可姜岁欢的下一句话,就叫她惊掉了下巴。
表小姐竟要自己用夜夜惊梦的由头,去请大人过来看她!?
雪影不敢置信地揉搓着耳朵,再三确认后,才将表小姐的话分毫不差的禀告给了薛适。
当晚,偏殿就迎来了薛适的大驾。
薛适踏进来的时候,姜岁欢正摆弄着青瓷占景盆里的松条。四目相对的当下,二人都有些尴尬。
当然,最尴尬的还属姜岁欢了。
自重病苏醒那日,她在床上冷言如冰、利口如刃地将薛适气走后,二人约莫有十来天未见了。
未想到自己得用上这般蹩脚的借口,才能再见上男人一面。
“大公子。”
“这几日不知怎得,白日里就时常心惶心悸,一到夜里更是噩梦连篇。您知晓的,之前四小姐因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