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一盆冷水浇下,男人瞬间兴致全无,冷冷的回了句:“无甚。”
转身便要离开。
原以为今日又是不欢而散,可薛适一朝外迈步子,姜岁欢就急了,“大公子留步,这几日梦魇实在缠人得紧。时常一闭眼,就见到个七窍流血的女鬼在后头追… …我怕那是四小姐向我索命呢。”
见薛适又停下步伐回头看她,她舔着唇瓣羞赧挽留,“普济法师过来前,大公子可否陪着岁欢歇下?”
“其实苏醒那日,同你说完那些气话,我就悔了。”
薛适定定站在那处,眼尾微挑的看着她用笨拙谎话挽留自己的模样。
男人黑眸此刻倒映的全是少女的忸怩之姿。
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薛适摩搓着带着薄茧的指腹,一颗心渐渐沉到腹底。
但他没有在少女面前将自己的情绪倾泻出来,反而安慰她道,“你莫再胡思乱想,我手头还有些政事,待处理完了,就过来陪你。”
算是应下了她与同榻而眠的请求。
只是一踏出偏居的门,薛适就沉着脸对雪影道,“将近些时日表小姐见过之人,去过之处,身边所发生之事,事无大小、巨细,统统都与我说一遍,一丝细节都莫要错过。”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安国寺事变,在姜岁欢的视角中,不仅姜家血仇未报,自己还同薛昌平沆瀣一气,欲置她于死地。
他根本不信上一刻还拒绝与自己说开的女人,下一刻就会没由来的与自己示好。
一定是哪里出过什么他不知道的岔子。
她的此刻的讨好就像一颗惊雷般埋在二人的站位间,让薛适心下没有欣喜,只有防备。
不仅薛适感受到了,连雪影与霜华心中也产生了疑惑。
前几日还对大人那般抗拒之人,怎么会一下就转了性?
但在复盘了近日姜岁欢的所言所行后,几人均未发现少女有过任何能与外界之人接触或传信的机会。
要说唯一波动过她情绪之事,便是今日那得知薛适即将大婚的那个意外了。
“许是表小姐在历经生死后明白了大人对她的好,怕主母入门后,失了大人的宠爱?”
其实这话说出来,连雪影自己都不相信。
伺候了这么些时日,雪影如何看不出表小姐从来都不是个拘泥于情爱的人,更何况姜家与薛家之间还隔着道血海深仇。
但她也想不出为何表小姐会突然这般迫切的希望与大人重修旧好了。
小死过一回的人,心态总是会发生微妙变化的吧。
薛适听了雪影的猜测后,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其实直觉这个东西,不止有女人才有。
现在作为男人的直觉就告诉他,姜岁欢正在酝酿着什么东西,并且一点都不害怕他知晓,也不怕他去查。
她明知他心思缜密,一定会因她突改而态度起疑,但她还是这样做了,还做得这般明目张胆。
这是主动放了个捕兽夹在面前,要他睁着眼自己走进去啊。
薛适想,不管出于哪种方式的防卫,他都不应该再去见她的。
可他忍不住。
入夜后,他独自在书房中坐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去偏居看看她。
薛适在泛着微黄光亮的房门前站了许久,直至月光又将他的影子拉长了两寸,男人才推开木门。
姜岁欢并未就寝。
傍晚时薛适答应入夜后会过来陪她,她便一直窝在床边那个贵妃小榻上,等他回来。
薛适进门时,姜岁欢左手端着一册话本,右手正倦怠地按着太阳穴。
男人盯着她眼下泛出的小片黑青,轻哂道,“我不来,你便不睡吗?”
姜岁欢并未在意他话中带着的嘲弄意味,顺道忽视了他脸上未作掩盖的几分讥诮。她笑靥照人的下了榻,热切的挽住男人的臂膀,“怎会?岁欢知晓大公子一定会来的。”
二人就寝后,不同于以往睡姿,这次是薛适板直的平躺于软榻,姜岁欢则歪头倚在男人肩上,一只手还攥着男人的中衣袖角,似是心中惶惶不安。
少女的乌发蹭过男人胸膛,本能的朝他怀里去钻,“大公子,待主母入府之日,你可会安排好我的去处?”
男人僵了一瞬,似是没想到她真的在忧心这个。
半晌后,才沙哑着嗓子道,“你且心安,没有人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安国寺那日,大公子说我腹中已然怀了你的骨血。我虽不愿承认,但其实,那会儿岁欢心中,是欢喜的。”
姜岁欢边说着,一双素手边顺着男人胸前的竹骨棱肌而下。
少女轻笑着挑开了男人系得规整的衣带,用指腹在那硬挺的薄肌上打着圈圈,“后来,大公子又同我承诺,说你我一定会再有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