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闻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他才有些无奈地说：“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这么好说话？”不是错觉，眼前的男人好像越来越好说话了。
封闻瑾没回他。
“闻瑾呐，有了老婆就要把爷爷晾在一边喽。”他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是坐着轮椅的封爷爷。
“没晾您，嘱咐他一些话而已。”
莫予凡将怀里的封星星交给封闻瑾，看对方动作僵硬地接过后，弯了弯眼眸主动蹲下身，道了声：“爷爷。”
封爷爷拍了拍他的手，语气亲昵，“欸，好孩子，过来跟爷爷坐。”
封爷爷拉着莫予凡坐到主桌上，宣布开宴，封闻瑾带着封星星坐到旁边。
众人一看，窃窃私语，众说纷纭。
此时，封闻瑾对面有人正恶狠狠地盯着他，那人是他的父亲——封誉。
封闻瑾和莫予凡都感受到了这股目光，莫予凡扫了眼他，险些笑出声，凑到封闻瑾耳边道：“你爸好像在用眼神暗杀你欸。”尾音有些上扬。
封闻瑾勾了勾唇角，点了点头，算是赞同。
封星星坐在莫予凡边上正用筷子把一块肉夹起，猛地听到自己脑袋上方莫予凡的声音，没控制住抖了一下，“吧唧”，肉掉回了盘子里。
莫予凡见状忍俊不禁地给他又夹了一块表示补偿，顺带也给封闻瑾夹了一筷子。
封闻瑾瞳孔微缩，半晌拿起筷子把肉放入口中。
旁边的老爷子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家三口互动。
宴席过半
一直没有开口的封誉忽然道：“爸，你看我现在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让我回公司啊？”
封爷爷没说话。
封誉半年前病了一次，被他勒令留在家里养病，对外说是养病，其实是因为他投资失败，让集团分部亏损不少，他怕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惹事才不得不这样做。
“医生说要静养，回公司多累啊，再养养吧。”
“爸，我......我真的全好了。”封誉急切道。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封爷爷放下筷子，看着他道。
“爸！我才是你儿子！你不能这么偏心！”封誉口不择言，指着封闻瑾喊。
桌上众人脸色皆是一变，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眉头紧皱，也有人一脸担忧，试图劝阻封誉。
封爷爷刚想回他，就听到封闻瑾开口：“你想回去也不是不行。”说着还给莫予凡夹了一筷子菜。
对方显然没料到封闻瑾会这样说，试探着问他，“你，你肯让我回去？”
“城东基地的项目缺个经理，明天你就可以去报道。”
城东？开发区的新项目？这事好啊。
“真，真的？！”封誉狐疑地问。
封闻瑾：“您要是不想去，我也可以换别人。”
“唉别，别啊小瑾，我同意了，同意了。”封誉赶忙谄媚道。
宴席平稳进行到了最后。
吃完饭，封爷爷叫莫予凡去了他的书房，让家里的保姆先带封星星去玩。
莫予凡按照他的指示坐下。
过了几分钟，有人敲门。
“封董，这是您要的文件。”那人道。
封爷爷点了点头，同莫予凡介绍——“这是我的秘书，你叫他小谭就行。”
“莫先生。”
莫予凡视线在对方身上停留一刻，微微颔首，没多问什么。
“看看这个。”封爷爷递给莫予凡那个文件夹，示意他打开。
股份赠予合同。
莫予凡扫了一眼内容，抬眼有些意外地看着对面的老人。
“我死后，一半的股份给闻瑾，另一半给你。”封爷爷笑着开口。
几乎是一瞬之间，莫予凡便猜到了老人的用意。
“您是想拿这份合同留住我？”
“对。”封爷爷苦笑一声，“你也看到了，他跟他父亲的关系并不好，我这个做爷爷的也不想多管了，说来，他们变成这样跟我有很大关系。那时候我做了很多错事，亏欠闻瑾太多了。”
莫予凡反问道：“您怎么就敢肯定我签了合同不会一走了之？”
封爷爷：“所以，我在合同里明确规定了，在我死后你必须留在封家，闻瑾和你才能拿到股份。”
“而且不是老头子我吹，这大半辈子的经验告诉我，你不会走。”他又补充道。
经验，您以为这是打怪升级？莫予凡心中一哂。
且不说这合同的条约根本不符合法律规定，莫予凡自己都不知道那两年合约期结束之后他是否还有理由继续留在封家，除非他......
不可能！
莫予凡额角一跳，立刻强迫自己冲淡了那个想法。
而且，说实在的，他跟封闻瑾现在充其量是合作关系，没必要为了他的利益过多牺牲自己。
再者，他可不认为封闻瑾本人会想要这样的赠予。
莫予凡眼底沉了沉，少顷开口回道：“您容我考虑一下吧。”
“不急。闻瑾现在应该在琴房，让小谭带你去吧。”
琴房
房间正中央摆着一架钢琴，封闻瑾坐在钢琴凳上，盯着琴键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开门声，他转身面向来人，“谈完了？”
莫予凡没打算隐瞒，于是来到钢琴旁扫了一眼回他，“嗯，老爷子想给我一半股份，另一半给你，我没同意，搪塞过去了。”
“你不想要？”
说出这话时，封闻瑾本人也是一愣。但话就已经问出了口，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莫予凡更是没想到封闻瑾会这么问，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你不考虑你那一半？”
“那是老爷子给你的，我无权干涉。但，我确实不想要。”
看似无懈可击的话语，莫予凡却从中品出了慌乱，但他并不打算点破这一点。
话锋一转问他：“你不弹吗？”这架钢琴是很出名的牌子。
“我不会。”顿了顿，莫予凡听到他说，“唯一会的那个已经死了。”
莫予凡瞳孔缩了缩，这是他哥哥封瑾瑜的琴房。
原著对封闻瑾的哥哥描写很少，他唯一掌握的信息是：他跟他哥哥是同父异母。
再加上他对封星星的态度，莫予凡眼底沉了沉——他们的关系似乎并不好。
“那......我拉琴给你听？”没来由的莫予凡缓缓开口说了这样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
封瑾瑜生前酷爱收藏乐器，这间琴房里就放着他收藏的其他乐器，其中就有一把小提琴，那是封闻瑾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封闻瑾抬头对上莫予凡的眼睛，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弯着，眸子清亮不掺杂念，此刻正盯着他看。
他发觉莫予凡这人是真的很难看透。
到底是因为同谋关系的必要信任，还是......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走进他的世界。
半晌，莫予凡见对方一句话没说，接着问他：“什么眼神？”又补充道，“我真的会。”
像只炸毛的猫。
“没怀疑你。”封闻瑾勾唇应了句。
莫予凡拿起琴，试了试音，好在这琴音准很好，像是有人定期调整过，倒也省得他再去回想调音步骤了。
“也是很久不拉了，不知道有没有手生，封总凑合着听。”
封闻瑾坐在琴凳上，莫予凡站在他面前，灯光映照而下。
就同他初次看到那张枫叶图的感觉一样——莫予凡随时可能消失。
曲毕，莫予凡呼出一口气，“果然不是真的热爱还是不太行。”
中间不仅有错音，还有跳段。
“我小时候干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想一出是一出。导致我......什么都会点儿，但都做不到精通。”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律师也是？”封闻瑾问他。
莫予凡愣了愣，“你看出来了......”
“不难看出来。”
“律师，是唯一一件自决定起就没打算半途而废的事。”
但也间接推动了他的死亡。
见莫予凡的神态变了，封闻瑾起身将他手里的琴拿到自己手上，“知道了，这样挺好的。”
“嗯？”
“走了，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