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捂住那双令他心烦意乱的眼睛，在纱耶香陡然放轻的呼吸声中说道：“第一件事，不要轻易直视一个宇智波的眼睛，就算我是斑哥的弟弟，也一样。”

少女的睫羽不住地扫过他的掌心，纱耶香又抓住了他的袖子，似乎是想拽开他的手，但又似乎是出于恐惧止住了。

泉奈继续说道：“第二件事，作为斑哥的妹妹，你同时也是他的部下，斑哥的命令是绝对的，他不让你说的东西，就算是对我，你也不能说。无论是为了什么，都不能说。

“第三件事，不要轻易许诺，也不要随便相信别人是好人，包括我，”泉奈终于说出了他最想要说出口的话，“我对你做的事，无论是带你去买东西还是之前让你睡着，都只是出于斑哥的命令罢了。你如果成为可能威胁宇智波的敌人，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仿佛过了很久，掌心似乎有些湿润，泉奈疑心自己把纱耶香吓哭了，但看过去时纱耶香似乎并没有哭。

还带着颤抖的、有些微凉的手搭上了他放在纱耶香眼睛上的手。

少女握住他的手腕，身体渐渐平稳下来。

纱耶香当然很害怕，但同时也觉得不解。

她不理解泉奈为什么突然说了这么多多余的话。她当然知道泉奈一直怀疑她，也知道泉奈对她的照顾都出自哥哥的命令。事实上就是如果不是哥哥，泉奈根本不会理会她。

她同样不理解为什么之前一直想要知道她和哥哥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泉奈在听见她说她都能告诉他后，会一反常态地制止她。

泉奈在强调一些她很早就明白的东西。

所以在不解之后，心中那些因为泉奈态度突然转变而升起的恐惧平息下来，纱耶香对他说道：“我都知道的。”

“什么？”愣住的反而是泉奈。

纱耶香继续道：“我知道你讨厌我，又不得不因为哥哥的命令照顾我，就算这样我也很感激你，因为你确实这么做了。我也知道哥哥是族长，他的身份不一般，但是对我而言他只是哥哥，我……我早晚有一天会离开哥哥，在此之前，我只是想多陪陪他。哥哥是宇智波，所以我才会留在这里，我也不会成为宇智波的敌人。你之前说让我相信宇智波的幻术，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那就用幻术好了。”

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变得那么复杂呢？

解释得再多，不相信的人也不会相信，那就直接采取他会相信的方法好了。

“说出这些话，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我担心未绪小姐梦中的那个家伙会威胁到哥哥，才会说出来。我也不是忍者，不想当哥哥的部下，你想说我贪心也好，更讨厌我也好，我就是不想让我和哥哥的关系变得那么复杂。”

纱耶香记得小时候，她还不知道哥哥是爸爸妈妈收养的时候，自己总是缠着他。

邻居家讨人厌的男孩子——总之纱耶香拒绝称呼那个家伙是自己的幼驯染——因为考试没考过她被罚了。纱耶香坐在院子里荡秋千，被罚跪在石头上的讨厌鬼惩罚结束后走出来就看见隔壁的她悠悠闲闲地玩，便怨恨地看着她，说她就算学习好也没有用，将来她哥哥会把她赶出家门，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纱耶香惊呆了，完全不敢想象那个可怕的未来。

哥哥那么好的人会把她赶走吗？她不是哥哥的妹妹吗？那爸爸妈妈呢？

被吓到的纱耶香甚至不敢告诉爸爸妈妈这事，爸爸妈妈也只是奇怪这孩子最近怎么怪怪的，问她她也飞快地跑开了。

直到哥哥板着张脸逼问她的异常，她被哥哥严肃的样子一吓，又想起那个讨厌鬼说的话，没忍住哭了，让哥哥别把她赶走。

最后问清楚整件事的哥哥直接去隔壁找上门，向那个讨厌鬼爱面子的父母说了这件事。

而后纱耶香的父母和斑坐在一起，把他们家的情况认认真真地讲给她听。

纱耶香听完后还是哭：“那哥哥不是我的哥哥吗？”

斑听了后沉默好半天，随即站起身：“果然还是要教训一下那个家伙。”

爸爸妈妈手忙脚乱地拉住斑，纱耶香呆呆地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走到哥哥身边牵住他的手。

斑安静下来，最后轻轻叹了口气，蹲下/身问她：“纱耶香，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吗？”

只有在纱耶香的视角才能看见，似乎冷静下来的哥哥，眼神却复杂到了极点，纱耶香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悲伤。

就好像自己在听见那个讨厌鬼说自己会被哥哥赶走时的难过一样。

于是纱耶香抱住了哥哥。

后来纱耶香逐渐懂事，才知道她家的情况原来这么复杂。她是当初家里唯一一个不知情的人，谁也没想到哥哥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事竟然会被多事的邻居家儿子给捅出来。

但也是这件事后，纱耶香也觉得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哥哥也是哥哥，这一点始终不会改变。

从小带着她长大、会牵着她的手接她放学、会因为她拒绝和哥哥出去晨跑而叹气、会因为她去朋友家过夜忘记和家里报备而生气、会因为她帮忙捎带同学和前辈的情书而头疼……天才受欢迎的哥哥，也只是她普通的哥哥而已。

她家里的情况，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

在替身的视野中，纱耶香看见捂着自己眼睛的泉奈陡然愣住了。

泉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略显怔讼地问：“……你会离开？”

他的手也不由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