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后座的那位，十分淡定的拿起手机，装模作样的看起来。“给她一些时间，她是个要强的人，不想我看见她的脆弱。”

尹峰一个单身汉悄悄拿出小本子记笔记划重点。

不过他风哥真的如他想象的那么淡定吗？他不过是看上去在忙公事，实际上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丝毫未动。

不知过了多久，路边的人终于有了一丝动作，宁泉晃晃悠悠站起来，悄悄从兜里拿出纸巾，擤了鼻涕扔进垃圾桶。

破碎美人的一举一动依旧动人，窈窕的身姿在黑夜里无限激发人的保护欲。

春风夹杂着细雨劈头盖脸的落下来。宁泉皱了皱好看的眉毛，四处张望，甚至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

“走吧。”风嘉玥道。

风嘉玥西装革履，一身精致，略显疲惫的迎宁泉上车。

宁泉有些小别扭得没有第一时间朝风嘉玥走过去，没想到他轻轻张开双手，以逸待劳，极为耐心的等着。

两个人隔着些距离，宁泉如同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忍不住吐露自己的委屈。

“谢谢你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跑，给我足够的空间。但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也实在没有必要对我这么好。”宁泉道，实际上她刚才有狂奔几条街的冲动，最后压抑住自己，凌家铺的网密密麻麻，那些身心上的伤害，利益上的交锋，不是物理上的远离就能逃离的。“同样的事情，你已经独自承受这么久，还能时时刻刻顾及我的感受。而我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竟然还和当年一样，就是把自己藏起来。”

听到宁泉的逻辑，风嘉玥紧张的神色慢慢缓和下来，仿佛有他在宁泉就没有任何事值得烦恼，天塌下来也有他在顶：“我对你好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眼前的女孩和她记忆中那个小姑娘慢慢重合，他想，那必定是极度凄凉的一天，才会在十年之后依然成为她心痛的理由。

这也成为风嘉玥的人生里鲜有的无力时刻。他完成生死时速的极限任务时，都没有这样手足无措。

“这些年你究竟是怎样过来的？”宁泉蓦然扑进风嘉玥的怀抱，任由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打湿风嘉玥的衬衫。“我一直以为你与我中间隔的是宁家的恩怨情仇，现在发现竟然多出来一个凌家。而凌家不只是你一个人的痛苦之源，同样也是你母亲的痛苦之源，更造成了你的父母，你的家庭无法弥补的裂痕。反观我，凌家给我再不堪的经历，也只能说这是我的命，幸好你将我和凌家区分开来，没有把这一切都算在我的头上。”

冷风夹着细雨大颗落下，风嘉玥的怀抱意外温暖。

他被宁泉哭的心烦意乱，笨手笨脚的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去发泄。

他想到多少种可能，或许她会生他的气，怪他不早说，让她今日面临凌妹的突然袭击，那他将沉默的迎接风暴。

或许宁泉脾气上来想复仇，他已经准备好了凌妹以及魏冬寒的全部资料，以及完整的行动规划。

也许宁泉想知道凌瑜和凌瑞全部的故事，那他今晚将不再隐瞒，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是没想到，宁泉陷入自责，将矛头指向了自己，还担心他以前的日子过得好不好？

风嘉玥自嘲一笑：“那一切与你无关，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宁泉不这样认为……

就像在木头上钉了一个钉子，当钉子拔起，钉痕依旧存在。岁月会让钉痕斑驳，但不会让它变浅或消失。

但宁泉也无意加深风嘉玥的痛苦，他能暂时麻痹自己，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宁泉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时光像水一般流过钉痕。她只能更紧的抱住风嘉玥精瘦的腰。

“真的没关系的。”风嘉玥认为宁泉小看了他，但麻木得久了，突然有一个人在乎他是不是爱吃甜，问他痛不痛，并没有包装上铜墙铁壁的心，狠狠的被撞击到，他不由开口：“世间诸相，皆是虚妄。”

宁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这话是对他自己说的，还是对她说的。

风刮起尘埃，吹断了树上的枝杈。空旷的街道上，拥抱的两个人像孤岛，即使不知身向何方，但仍是安稳的避风港。

良久，宁泉眨了眨红肿的丹凤眼，用沙哑的声音道：“回家吧，我们回去喝点热乎的。”

风嘉玥轻笑：“好。”

还能想起口腹之欲，证明他的宁宁真的重新振作起来。

*

凌妹从宁家老宅出来，直接去了魏家。在魏家豪华精致的门前，凌瑞从侧门偷偷摸摸溜出来。眼角挂着明显的淤青，青黑的眼眶遮挡不住主人的疲惫。

“妈，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菁市？我好提前安排您……”

“你还有脸说安排，当初要不是你的愚蠢掉进了宁昭仁的陷阱，恐怕现在也不至于如此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