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后妈如果给你生个新妹妹,你是不是要待她更好?”
杨文帆沉默几秒,再看向丁知乐的目光就变得奇怪,那种奇怪不好形容,明明知道对方的想法,故意卖着关子,如果对方不说还好,一旦出口他就翻脸不认帐。
“不知道。”
丁知乐吃瘪:“唉,这世间到底薄情,只管新人笑,哪管旧人哭。”
杨文帆看她一眼,用肯定的语气答:“新人不会有你能哭。”
丁知乐眼神要刀了杨文帆,杨文帆战术性后退两步,十二月的天空灰蒙蒙,阳光弱得像幅假画,娇嫩的玫瑰耷拉着叶儿,连乱飞的鸟儿都没有一点活力。
“哭神。”杨文帆竖起大拇指,丁知乐胸腔的弹药蹦开,四肢火热,头皮发麻,恨不得将面前的人生吞活剥。
杨文帆见大事不妙,长腿迈开,一步堪比两步,几秒内拉开好几米距离,丁知乐落在身后追赶,嘴里骂骂咧咧。
正月十五元宵节,周有才家迎来了新成员。
葛欢怀周溪怀得辛苦,前期孕反严重,中期发现胎位不正,七个月时请了产假。在家养胎能不动就不动,朋友说她太小心翼翼,她极力辩驳,怀的是孩子不是阿猫阿狗,谁知越谨慎越出错,做个噩梦就把孩子吓出来了。
周溪是早产儿,但各项体征达标,整个人小小的,出生时哭声响亮,但平时安安静静,只会在饿了后象征性地哭几下。周有才要起早上班,顾不了家,小周溪为夫妻俩省了不少力气。
为照顾葛欢月子,周有才特地从老家接了老娘,周老太太年逾古稀,身子却硬朗,扛起两袋大米毫不费力,家里孩子多,作为大哥的周有才没少做贡献,单位发的米油粮面又是给弟弟又是给妹妹,过年包给侄子侄女的红包从没下过一千,都说周有才日子过得好,当老娘的心却一揪一揪的,日子再好,也是儿子没日没夜工作换来的。
周老太太来云江前,杀了六只鸡,一头猪一只羊,猪肉和羊肉分了小儿女一半,鸡肉全塞进包袱里,坐月子得好好补,土鸡营养丰富,夏天收的土豆给大儿子装了两塑料袋,冰箱里还有晒干的豆角和果干,老太太不舍得吃,分了分也装进包袱。
丁凯莉生丁知乐是娘家人照顾,老太太和丁凯莉不对付,见面就吵吵,周有才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为了家庭和睦,非必要时刻婆媳俩不见面,后来两个人离了婚,丁凯莉不用见了丁知乐也见不着。
丁知乐对奶奶没什么感觉,成长的初期见不到她,有了记忆后周有才和葛欢又离婚了,老家离云江远,只有过年周有才会去见老母亲,丁知乐对老太太的印象实在淡薄,只记得她说话快做事风风火火。
老太太来家里处境最尴尬的是杨文帆,没亲没故,后妈的关注点还全在周溪身上,他无法自处。正常上学日还好,周六周天杨文帆彻底束手无策,帮老太太做饭老太太不肯,“小孩子别碰这油烟”,拖地洗衣服老太太嫌浪费水,“地不用拖那么勤,衣服攒一起洗就行,洗衣机那东西少用,手洗多好”。
家里待着尴尬,杨文帆周末就去图书馆自习,早晨出去,中午吃个饼应付,晚上六点钟回家。丁知乐在家无聊,老太太经常唠叨她,杨文帆去图书馆躲清静,丁知乐也跟着去。
杨文帆中午吃的少,煎饼果子不加鸡蛋不加肠就吃单饼,豆浆不买天天就喝开水,丁知乐怕他饿死,每次午饭都买一大堆,鸡腿咬两口,煎饺吃一半,酸辣粉也吃一半,剩下的全给杨文帆。
“我这叫小鸟胃,你懂不懂。”杨文帆帮丁知乐收拾剩菜,丁知乐笑眯眯地乱侃。
杨文帆六月要中考,学习任务很重,在图书馆时丁知乐基本不打扰他,拿一本言情小说或者捧起手机,嘿嘿乐着就是一天,周末那天杨文帆会督促丁知乐写作业,写到大半丁知乐就撂挑子,“劳逸结合,我得休息会儿”。
学习方面,丁知乐还是台没开机的死机,说再多的话都没用,杨文帆撇撇嘴角,容她随便闹去。
重复的枯燥日子没有记忆点,转眼间大半年过去,周老太太回老家休息,小妹妹周溪一天一个模样,丁知乐的初中生活正式进入倒计时,而杨文帆成功升入育英高中部。
中考放榜那天育英已放了暑假,“大懒虫”丁知乐破天荒地早起,鸡蛋饼吃过两口骑上小电驴就追杨文帆,太阳高照,夏蝉扯着喉咙沸腾,绑着高马尾的丁知乐笑得眉飞色舞。
“等等等我,你数学不是满分,就请我吃蒸羊羔蒸熊掌烧花鸭烧子鹅酱鸡腊肉……”
育英初中部的红榜挂在校门口,考生姓名和分数是用金色笔写的,榜单以总成绩排名,同分数的考生以语数英总成绩排高低。这年的最高分有两个,第一名叫杨文帆,第二名叫霍思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