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是丁知乐点的,两个汉堡,两瓶可乐,一份鸡米花,两个手枪腿,明明很齐全。
“杨文帆,天下居然有免费的晚餐?”
“笨蛋,是午餐。”
丁知乐捂嘴:“了解,了解。”
大概两分钟后,韩美丫端着两份小食上餐,一份是香芋地瓜丸,一份是甘梅薯条。
丁知乐扫过饭桌的二维码,是某众点评的链接,快速点出三个赞两朵玫瑰花,翻转手机页面给韩美丫看:“阿姨,收藏了,评论了,要不要拍照?”
韩美丫还没从刚才的失神缓过来,整个人晕乎乎的,动作慢悠悠,她摇头:“不是孩子,我……”
杨文帆确定了老板娘的确有事要说:“阿姨,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可以,这是我妹妹,不妨碍的。”
韩美丫三十来岁,大波浪卷,微胖,保养得当,脸上一颗痘一条细纹都没有,在两个孩子的注视下,她眼睛忽闪忽闪:“你认识赛天仙吗?”
“赛天仙?”杨文帆一字一句重复。
韩美丫慌张:“不对,这是绰号,你认识陆闻青吗?”
杨文帆笑:“阿姨,我不认识。”
“可是……”韩美丫斟酌了措辞,“你或许认识杨暨明?”
本以为老板娘认错了人,听到父亲名字的那刻,杨文帆全身的细胞进入紧绷状态:“对,那是我爸爸。”
韩美丫的脸色变了又变,十几秒内,彷徨、紧张、欣喜、犹豫来回切换,可杨文帆眼神无比笃定,让她不顾一切将心口的疑惑释出:“你爸爸从来没给你提过赛天仙?”
杨文帆嘴角的笑意犹在:“没有。”
杨暨明已经走了两年多,很多复杂的情绪逐渐平淡,再提起他来,杨文帆已没有了局促和慌张:“我爸他一三年春天走了,一场意外。”
丁知乐第一次听杨文帆提起他的家人,去年冬天她陪着他从东城坐到西城,来回两个多小时,他没提过一句奶奶。杨文帆看似刀枪不入,实际也是有软肋的,她很难想象平静提出已逝家人,究竟要付出多大力量,不由自主地,丁知乐扯杨文帆短袖。
韩美丫看向杨文帆的眼神带着悲伤:“这、这,杨暨明……”
“孩子,我不知道该不该同你讲。”韩美丫的心像被热油煎着,“阿姨,实在不知怎么了?”
杨文帆始终冷静:“阿姨,赛天仙是您什么人?”
韩美丫叹气:“她是我高中同学,杨暨明也是我高中同学。”
“我和她关系不错,她长得好,很多男孩子喜欢她,在学校里很有名气。当时我们学校有人传她脾气差,那都不是真的,她人很好,说话温温柔柔,做事不慌不忙,对朋友特别大方。”
“不知道你们现在学校怎么管理的,我们当时学校管得松,一传十十传百消息传得特别灵,赛天仙她不是云江人,许多不知从哪儿冒出的人胡乱造谣,污言秽语一大堆。”
“其实我们班都知道赛天仙的家庭情况,她爸妈在云江务工,卖油条卖豆浆,小时候她跟爷爷奶奶长大,长到十几岁两个老人都没了,她学习好,父母不舍得她进社会,折腾了一圈把她弄来云江借读。”
韩美丫忍不住叹气:“你们现在十几岁,很能明白这种心理的,陌生环境,陌生同学,除了父母,没几个人搭理她。当时普通话普及程度没那么深,我们老师教学用方言,我们同学聊天也用方言,赛天仙她听不懂云江方言,班里有人带头孤立她,从高一开始她成绩就再没上去。”
杨文帆安静听着,在韩美丫要调转话题时,他打断了她:“阿姨,赛天仙是个可怜人。”
“她,现在过得还好吗?”
韩美丫揉眼睛,语气发闷:“她离开云江后,联系过我……”
韩美丫从围裙里抽出手机,启动企鹅页面,颤抖着手点开图像,“我的空间”位置有一张婴儿小手图片,中间位置是两张长命锁的合图,左边那张清晰度不高,右边那张清晰很多。
杨文帆瞥一眼手机页面,不动声色地挥挥手:“阿姨,这是人隐私,我不认识她,不太好。”
丁知乐喜欢兜风,夏天的风带着热气丝毫不妨碍这爱好,坐上小电驴后座,小风呼呼往脸边扫,忽略灰尘对皮肤的影响,在林荫路,听蝉鸣阵阵,看云从一端飘向另一端。
人间的美好要用眼睛去寻找。
所以,杨文帆大步向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