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四月时,云江人的生活已恢复正常,李良月和周照的学校公布了具体的开学时间,禾安师范没有消息,丁知乐继续网课生活,偶尔被曹幸叫去吃饭。三月末丁凯莉就离家出差了,多数时候是丁知乐自己面对空荡荡的家。
丁凯莉在家时母女俩饭吃得讲究,丁知乐的体重猛增,丁凯莉离家后,变懒的丁知乐越来越敷衍,要么吃速食要么买便利店饭团,不光食物种类单一,吃饭时间还极其不固定,有时候是八点吃早饭午饭十二点,有时候十一点吃早中饭。
这样做当然有坏处,体重直落十斤,胃疼的频率越来越高。
在禾安上学时想念云江的美食,在家待小半年又想念别地的特色,人真是复杂的生物。曹幸邀丁知乐吃过馅饼,中午饭吃过火锅,还吃过烤肉,但嘴挑的丁知乐每次只吃一点,曹幸以为她矜持不停给她夹菜,丁知乐吃过一盘又一盘菜后开始苦恼。
为什么热不起来?不是饭,是人。
疫情严重时丁凯莉买了两箱药,好在她分类严明,“生活废物”丁知乐找起来没费时间。丁知乐吃药不考虑时间,想起来就吃,想不起来就不吃,刚啃了一个巧克力,混着水就吞了两粒胶囊。
有电话打来,丁知乐瞥了一眼,是王悦。
“喂,丁知乐,你微信什么意思?”
丁知乐继续吃巧克力:“什么什么意思?”
王悦有些恨铁不成钢:“你问我文帆哥开没开学,是这个意思吗?你怎么那么迂回,你家对门还有人吗,你们小区物价涨没涨,你什么时候开学?”
药苦,丁知乐嗓子难受:“你想说就说,我可没问你?”
王悦叹气:“文帆哥没开学,不过听我妈说,小半月就要走了。”
“噢。”丁知乐撕开大白兔奶糖包装,“你呢?”
“我问题还没答完……”王悦表达欲没施展开,“我们小区物价没涨,超市虽然就那一个,但菜肉蛋都不缺价格也公道,超市老板人很好,消毒水和口罩的供应没断过。”
丁知乐用煮泡面的小锅烧了热水,听声音水快开了,翻出米线撕开包装,站在锅前等待水沸腾,手机按了免提,隔老远仍能听见王悦声音。
“文帆哥生活方面不亏待自己,但是吧,困在家里他仍忙,早饭凑合,我爸看到过好多回他吃面包,午饭有时间的话他会自己做,我家做了好吃的也喊上他,晚饭我不清楚……”
在吃方面,丁知乐没资格批评别人,她闭嘴认真听。
“我们小区就有一项不好,周围药店太少,平时感冒发烧绕一圈就能买到药,疫情期间可不同,出入不方便,药品还不能随意买。”
丁知乐先放素菜包,再放调料包,最后才放粉,合上盖的那刻,王悦没头没尾的话有了重点。
“前段时间文帆哥生病,我妈好一顿翻箱倒柜,把家拆了才找到一包没过期的药。幸好发烧的温度不算高,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丁知乐小跑,手机放到耳边:“是怎么回事?”
跑得太急,胃里的巧克力和药混在一起,有点不舒服,丁知乐下意识捂住肚子:“怎么会发烧的?”
王悦喋喋不休:“我们小区供暖一般,杨奶奶那房子好多年没供暖,疫情期间嘛,文帆哥联系好几次,一直没有动静。”
“刚放寒假时怎么不修,怎么不联系?”
这问题真把王悦问到了,丁知乐语气急,迫于压力,王悦猜了答案:“可能文帆哥认为在家的时间不多,修了也浪费。”
热汤顶开锅盖的声音响亮,丁知乐无暇顾及,追问王悦的声音异常严肃:“原来是冻发烧的?”
“文帆哥没法预知未来,暖气修不了这种事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到。”莫名其妙地,王悦被丁知乐的气势压过,开始为杨文帆找补,这种感觉像为同学开小差找理由。
“理由,怎么那么多理由,怎么不把他……”
王悦:“怎么不把他冻死?丁知乐,话可不能这样说,除了没修暖气外,文帆哥没别的错。”
丁知乐的耳朵只收到前半句话内容,无意中蹿出的违心话别人说出来,本来该是心虚的,她听完只有愤恨,不恨别人,恨自己恶毒又不会表达。
小锅中的汤水被烧尽了,米线坨成一坨,丁知乐用筷子搅了搅,眼泪开始直冲冲往下冒,王悦还在讲话:“文帆哥身体健康,就病过那一次,别担心了,他上中学的时候是不是连感冒都很少,诶,丁知乐……”
丁知乐擦鼻涕,哭腔被遮挡:“嗯,你说。”
“他感冒那几天,脸上一点血色没有,苍白得像纸一样,不过人还是好看的,说句丧良心的话,真是病美人,可惜没拍照,现在想想还挺惊艳。”
王悦绞尽脑汁地分散丁知乐心中怒气,效果有限,丁知乐那边陷入漫长沉默,没过多久,丁知乐解释外卖到了改天回聊。挂电话时王悦再三强调杨文帆没事,丁知乐哼两声表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