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忽然之间便想起来景杉说的两个小倌吵架的事,顿时端正颜色,仔细看他二人,虽然相貌不是一类,但都算得上是“美人”。
“王爷这是换了口味?怎么喜欢这样的了?”之前那个嗓子尖细的道。
“你又想在这里给人立规矩呢?你撒泡尿照照自己,你这妖人的样,还好意思说人家。”身量高的那个道。
嗓子尖细的那个绕到我身边,拿指头从上到下将我笔划一阵,“你长得也算有鼻子有眼,不过王爷喜欢谁都是一阵一阵的,你今天在这里作威作福,明天就轮到你吃瘪落下风,我提前给你提个醒,免得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哭着鼻子去告状。”
“除了你,这王府还有谁爱哭鼻子?”
“赵欢希,你是不是就要跟我唱反调?”
“莫不失,你是不是一天不在这里挑拨离间就心里憋得慌?这王府里面十件麻烦事九件是你捅出来的,你一天到晚除了把乌惜苑搅得鸡犬不宁,还能干点什么正经事。”
“你正经,你正经还穿成这样。”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要动起来手,你扯头发我扯衣服,本王看了一阵,忽然假山后面又跑出来几个女子,将这两个人拉开。一边几个人,拽着其中一个走了,本王站在原地,忽然之间……
更头疼了。
这会儿正是夜里,池塘边假山外都点着灯笼,照得那汪池水橙艳,中间还有个小桥横着,这些地方我都有些印象,小时候来过,但这会儿站定了去看,似乎四周的景都变了些。
树长得更密更茂盛,院中多了几个刻着花纹的石凳,两头石狮子,一块巨大的奇石,被花团簇拥着立在池塘边上,我走上小桥,按照记忆里的路线走,结果被这些花花草草,改了道的路弄得迷失,绕了一圈,越绕却越远了。
我虽然从前来过许多次安王府,但都是贺栎山带着玩,没有走尽,他家的宅子起码有康王府三倍不止的大小,路越绕越陌生,灯笼也越来越暗,我担心绕远了更找不着路,当即停下来,沿着刚才来的路线往回走。
刚才有条岔路,我选的左边走,现在我便掉头往右边去,沿路我看见驼峰墙下,墙角位置栽着一棵树,风吹过去,树影婆娑,在夜里看着有些瘆人,灯笼挂在屋檐一角,隔远了看有一点朦胧,我走上前去,将树枝扯了过来。
果然是天雪玉兰。
这回倒是走对了。
这时候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
“别碰!”
那声音又急又厉,我倏然将树枝撇开,转过头去。
一个梳着百叶髻的女子面色焦急地冲我走来,伸手就抓住我左手的手腕,将我往外面带离,一边走一边讲话,“这害人精,莫不失说的话你也信?我告诉你,摘这花不仅讨不了王爷欢心,叫王爷发现,明天一早你就得逐出府去。”
什么?
她拽着我在回廊的入口站定,我借着光看清她的长相,峨眉朱唇,眼睛细长,看着有一点眼熟——好像是刚才过来劝架的那几个之中的一个。
“你可知这玉兰什么来历?”
我道:“什么来历?”
她忽然顿了一下:“哦,我也不知道。”
我:“……”
她道:“你只需要知道满座院子的花树,安王最爱这一棵天雪玉兰。府里面之前来了新人,莫不失说王爷最爱男人簪花,尤其是簪玉兰花,结果你知道怎么着?”
扯上莫不失,联系刚才的事情,我终于理清楚一点眉头,勉强一猜——
“那人摘了花,被安王发现,逐出了王府?”
那女子点头:“你猜对了。”她露出一些赞许目光,围着我打转,捏着下巴,“看你也不是个木头,怎么做出来这种蠢事。你且记住了,今后在府上,这人说的话半个字都不要信。他巴不得整个乌惜苑的人都被赶出去,只剩他一个才好。”
我点头称是:“多谢姑娘。”
她摆了摆手:“谢倒不必了,我只是怕王爷知道这件事,迁怒整个乌惜苑,莫不失是个没脑子的。他以为王爷拿他当什么宝贝,王爷要真那样宝贝他,还将我们带回去做什么?我们在王爷眼中,不过都是一样的人物。闯出来祸事,王爷不会觉得是哪一个人的错,只会觉得我们难管教,以后对我们这些人规矩更多。”
“姑娘身在其中,倒是看得清楚。”
“我也只是看你是个好说话的,看你也长得一派正气,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做这样营生——算了,你过去如何,是贱是贵,在这里都没有什么所谓,以色示人,长得好看便是了,有那么多讲究做什么。”
那女子停了一下,目光看向远处,手往左边指了指,“刚才跟莫不失吵架那个,赵欢希,从前也是官宦出身,家里出了事,流放的流放,抄斩的抄斩,现在只剩下他一个男孙,他从小读的书也多,也会骑射之术,平常有些端着,不过他人不坏,只要你不去他面前议论他什么,他就不会跟你做对。”
她说着,突然笑起来,“之前莫不失嘲讽他一句,被他记恨到现在,两个人只要见面就要吵上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