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英看着沈瑶领着外人归家,于是放下手中的绣活,起身打开了篱笆门,迎众人入院。
不用沈瑶开口介绍,杨文英已经先给李蒙宏行了一礼。
当初和兄长流放此地时被接收,曾在流民营见过他一面。
李蒙宏主仆和薛里长都是头回来沈家,农家小院虽有些破败,但却收拾的十分整洁,忍不住让人细细打量。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畦枝繁叶茂的菜地。
也不晓得主人家是如何伺弄的。
只见搭在木架子上的藤蔓挂满了角豆,两垄白菜颗颗鲜翠,一垄韭菜显然是割了又长出来的新茬,还有好几样他不认识的蔬果。
李蒙宏双手背负在身后活脱脱像一个下乡来视察工作的领导,走哪问哪,沈瑶还必须得在旁边跟着为他详细介绍。
一问菜为何长势如此好?二问菜种何处得来?三问平时都是谁在照料?
沈瑶在旁详细解说,不解说不行的那种。
李蒙宏看完了菜地看鸡舍,惹得鸡舍里的大公鸡一副战斗模式,张着翅膀梗着脖子扑棱上篱笆要叨人,它得维护好自个地盘,还得维护好身后咯咯哒的母鸡和弱鸡。
李蒙宏瞧这斗鸡模样,觉得挺有意思,又看向旁边搭的棚子,问沈瑶,家中既然养了牛,为何不用牛翻地。
沈瑶答,家中养了骡子,骡子被表哥征用去乡下收食材去了,因今早请童生们在家中用早食,童生们心怀感激,这才帮我去翻地。
沈瑶话里话外的意思,李蒙宏如何听不明白。
不就是嫌他来吃白食呗。
“阿瑶,你在家啊,这是家里来了客人?”村里几位老人挎着篮子打过招呼后直接走了进来。
“阿奶,你们找我有事情?”
带头的王阿奶摆摆手,一张嘴就露出发白的牙龈:“不找你,我们来找文英,前段时间和她说好了,来抓两只小鸡回去养。”
杨文英闻言立刻转身去厨房抱了个筐篓冲老人们招手,示意她们走过来选。
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廊下响起,筐篓被掀开露出下方一堆毛茸茸的鸡崽。
“奶,你们选一选。”杨文英很是骄傲的把筐篓往前送。
这些可都是她亲自养大的母鸡孵出来的第一批鸡崽。
几位老人就地坐在廊上,看看这只,摸摸那只,最后各挑了三只,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递了过去,将小鸡崽装进篮子里后,众人又暗地里瞥一眼李大人。
站在一旁的薛里长,见沈家真是在源源不断的挣钱,阴阳怪气的指责沈家是掏空了心思挣黑心钱。
这话就惹得老人们不高兴了,身为里长,不想着怎么帮扶他们百姓,却还要处处压榨他们,岂能不怨恨。
就这几枚铜板,都不够阿瑶家买鸡蛋的。
你个糟心烂废的狗腿子还有脸上门。
“哎哟,瞧我老了老了,真是眼瞎耳聋,竟没瞧这还站了一个人,若不出声还以为阿瑶你家养了条狗,这人谁啊?”
王阿奶这番话听得薛里长在原地跳脚,但她才不管,反正她老了连死都不怕,还怕得罪这些人?
今日她们几个老姐妹来,一是来买鸡崽,二是来给家里的娃们挣一条活路。
“你,你这老婆子骂谁是狗?”薛里长指着王婆子的脸怒斥。
“谁吱声就骂谁!”几位老人将手中的篮子往廊下一放,齐刷刷的扭过身冲着李蒙宏跪下磕头哭诉。
“大——人——啊,您可要为我们下河村的佃农做主啊,这薛里长一来就给我们增收佃租,咱们佃的地一亩何时出过三石粮?这不是逼着我们去死啊?”
几位老人哭得声嘶力竭,抑扬顿挫,如同哭坟般。
李蒙宏身边的老吏将主人护在身后,上前劝说两句,却被老人们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
李蒙宏被几位老人哭得头疼,“你们先起来,这件事情本官会替你们做主的。”
话音刚落,哭声戛然而止。
“哎呀,那可太好了,我们这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伙去。”几位老人擦掉眼泪,拍拍裤腿上的灰,提起篮子健步如飞的出了沈家门。
李蒙宏意识到自己被几位老人设下圈套,脸黑如锅底,眼色沉沉的望着沈瑶。
“大人,您先和里长在院子里坐坐,再过一会学堂就下课了,等子安回来让他陪你们说说话。”沈瑶搬了两张凳子放在院子里。
也不管他们还想说什么问什么,直接无视掉,去菜地摘了新鲜的蔬菜和文英去厨房摘洗。
薛里长想要问问李蒙宏,他要如何为乡亲们做主,难道是想要和崔氏作对吗?
只他还没开口,李蒙宏就呵斥他闭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