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芜以身殉山那天是一个艳阳天,浮云散去,明朗无余。
设阵围山的时候,她也想过平芜可能会誓死抵抗。
可那时她想啊,平芜总不能带着阿婆一起去死吧?
总以为迫于生死的压力,一切都有得谈。
风烛残年不愿苟活,涉世未深未曾贪生。
平芜和阿婆没有留任何余地,她们与天结契化作结界与灵脉合为一体。
这些年旧事在此间反复上演,无论她怎样修改过程,结局都没有善果。
“你们是辛家人吗?”
辛窈短暂的从旧事中抽离出来,问道。
当年辛家请器师造了图,连山带灵脉一起先放于图中,想待日后结界松动,或是找到破解之法再供后辈取之。
只是自从她设下禁术杀了许多进来的辛家人和请来的修士后,就很久没有人进来了。
她们能进来的话应该也是辛家后人吧?
许椿白没说话,江见恕很自觉应声:“晚辈辛羌之女,江见恕。”
胜负已分,自报家门也没什么不妥。
而且她也还有话想问辛窈。
“前辈,你到底想要什么?”
哪怕在幻境中切身成为了辛窈,江见恕也仍然不能明白。
看似清晰的目的,实则又像被雾遮掩显得浮于表面。
辛窈愣了一下,这是除了她自己扪心自问以外第一个问她到底想要什么的人。
幼年想做父母所有孩子里最出色的,长大以后想做掌权的高位者。
后来又发现不过如此。
今时今日猛然回首,忽而发现一切其实都不过如此,贪恋的只是某个瞬间想要得到的。
辛窈还没给江见恕一个答案,就消散在了此间。
化了一场空。
江见恕望着随之融掉的冰霜化水,一时无言。
人不追求切实的东西就会陷入虚无。
明明灵脉近在咫尺,江见恕却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脑子里的某些东西变得很混乱。
江见恕思考人生的时间,许椿白早收拾收拾准备把灵脉缩小带走了。
要知道她为了这一天,特意把师尊的聚葫芦给拿来了。
保管全打包带走。
等江见恕回过神来,偌大一座山脉就这么从眼前凭空消失了。
而许椿白正在合上葫芦盖。
“不是,你全带走?”江见恕懵了。
许椿白没一点心虚的点头。
为什么不全带走,江见恕觉得不服的话,两个人可以再打一次,打赢了就归谁。
谁知江见恕这回改路数了,也不急着抢,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纯死拽着她不撒手:“我不管,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什么都不给我。”
“那你要什么?”
许椿白被她烦得说不出话,半响才憋出一句来。
“要么灵脉分我一半,要么你答应我,以后让我一回。”
灵脉怎么分一半,以为这是买菜买来的白萝卜,拿刀就能砍成两半分了吗?
至于让她一回……
也不行,会蹬鼻子上脸。
许椿白缄默的态度代表一切,江见恕又开始嚎:
“你真什么都不给我,我怎么回去跟母亲交代,你好歹是靠我的钥芯才进来的。”
许椿白:“……我答应你,你给我撒手。”
闻言江见恕腾的站直了身子。
“和我结契为誓。”她挂着得逞的笑伸出手来。
两人手掌合于一处,许椿白朗声起念:
“我许椿白以身起誓,日后与江见恕狭路相逢,避让于她,仅此一次,天地为鉴。”
这下江见恕满意了。
母亲缺资源的事她可以另想办法,每年等着给青蕴宗砸资源求庇护的,数不胜数。
最重要的是她也想明白了,反正现在打不过许椿白,也不一定抢得到手,不如趁着这点共患难的情义换点别的。
这么多天,她也算终于摸到许椿白一点脉了。
吃软不吃硬,还是卖惨和死缠烂打比较管用。
随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出口处,这个由执念构造起的空间彻底归于死寂。
与此同时,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