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点点头,跑走了。
后面几天,陈君没再去找过喻槿稀,喻槿稀也一直没来找她。她本来想去问问的,可是上次她能和喻槿稀表白,已经花了她全部的勇气了,她不敢再赌了。
三个月后,陈君再次见到了喻槿稀。那是在夏天,她毕业了,没再穿着校服,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衬得她愈发温婉。陈君看见了她身上好像又有她初见她时的光芒。
喻槿稀对着她笑,眼里却带了点歉意:“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陈君看着她,没说话。
喻槿稀自顾自地说下去:“君儿,你长得漂亮,性格也好,你会遇到更好的。”
我都长得这么漂亮了,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吗?
陈君笑笑:“那……还做朋友,好吗?”
“当然可以。”
陈君看着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不要什么更好的,她就是最好的,好到,哪怕以后以朋友的名义看着她和别人过一辈子,也心甘情愿。
可是某天半夜,她备完教案回到家中,累的趴在床上,看了一眼手机,接到了喻槿稀的死讯。
等她不要命地到了卿国义家里,只看见了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
卿国义手里牵着一个小孩,看着不大。陈君看着他和喻槿稀七分像的眉眼,笑了。
喻槿稀是自杀的,跳楼。
卿国义看着陈君,一边手忙脚乱地替自己辩解着,一边把手里的小孩推向陈君,溜之大吉。
卿国义和喻槿稀结婚四年了。第一年,喻槿稀就生了个儿子。第三年,她发现卿国义有了外遇。
那天半夜她提前结束出差,回到家时,看见儿子安稳地睡在房里,笑笑,替他掖了掖被子,走进了自己卧室,将卿国义和小三捉奸在床。
那晚一向温和的喻槿稀发了疯。她揪着卿国义的衣角,问他为什么。她高三和卿国义在一起,大学毕业就结了婚,从18岁开始,到现在,她25岁,七年,她之前从来不信所谓的七年之痒。
她觉得两个人能在一起那么久,怎么会有七年之痒。
可是现在,她信了。
卿国义跪在地上,对着她哭,一遍遍地重复着对不起,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希望她能原谅自己。
他毕竟是喻槿稀爱了七年的人,喻槿稀还是心软了。
可是,有些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她一次次地质问卿国义,又一次次地原谅他。可是一些事情,终究还是瞒不住的。
她下班回家时,迎接她的不再是街坊邻居们的笑,而是一声声的议论。
卿国义的妈妈心疼她,每次去找那些老太太理论,被气的发抖。
久而久之,喻槿稀已经习惯了,她想,至少她还有儿子。
可是卿前远上幼儿园的时候,放学哭着跑回了家。
喻槿稀问他怎么了,他说,班上的同学都说他妈妈是个坏人,他很生气,然后和他们吵了起来。他们一直都说:“卿前远,我妈妈说你妈妈是个贱人。”
卿前远记得,那天他看见妈妈哭了,却还是笑着问他:“远宝,如果爸爸妈妈分开了,你跟谁?”
年幼的他毫不犹豫地答:“我跟妈妈”。
喻槿稀跟卿国义提了离婚。她什么都不怕,但是儿子是她唯一的软肋。
卿国义看见离婚协议书时,额角青筋暴起,把喻槿稀推翻在地。卿前远哭着跑上来,想给妈妈挡一挡,却被喻槿稀一把推开。喻槿稀狼狈的趴在地上,往日温润的女人此时毫无形象。她央求卿国义的母亲带着卿前远走开,看着那个不断回头的小身影,她笑了。
卿前远被奶奶拖着走开,再次见到他妈妈,就成了一具尸体。
他说过,他要跟妈妈的,可是……妈妈先不要他了。
那时陈君死死的攥着他的手,很疼,但他没有哭。
他明明想哭的,可是他看着地上的妈妈,他忽然又哭不出来了。
陈君脑子里浮现出喻槿稀穿着白裙子的样子。当时她的眼里满是光。
喻槿稀救了她,可是她救不了喻槿稀。
她牵着手里的小孩,不知到底该怎么面对他。
她想,她明明应该恨他的。那是害死她爱人的人,和她爱人的孩子。可是她恨不了,那么小的孩子,没了妈妈。他也是受害者,陈君要恨的,是一个不相关的人,可卿前远要恨的,是他的父亲。
年少的遗憾,大概,会成一生的遗憾。也许她这辈子都忘不了那道穿着白裙子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