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风平浪静……也许?
事实证明,在莎菲尔这里,有些事不能相提并论,更别说功过相抵一笔勾销了。
不出意外地,客观意义上干了票大的太宰治被回过神来的临时监护人罚站了。
向来奖惩有度的前侍卫长大人对于受监护儿童突破收容一事做出了如下指示——
“什么时候、怎么联系上的,你应该清楚后续影响,还是说……”
“他骗了你。”那声音里裹着寒意,却在尾音处泄露一丝极轻的颤音——这微不可察的破绽让太宰治瞳孔骤缩。
什么嘛……原来还是很关心我的。他感到有些愉悦。
“我明白了。”她闭上眼,“那么,我会去解决。”
“为什么你会是这种想法啊——”他这下是真的要叫苦叫冤了,简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夸张地捂住心口后退半步,“就算没有功劳苦劳也有吧!那个蛞蝓可是差点把整艘运输船都掀翻……”
如果没有冤大头过来接盘的话那未来就得考虑怎么连夜出境了,他可不想一辈子飘摇不定四海为家——如果能出去的话。大不了喜提一辈子监禁,哦,更糟糕的话威迪尔说不定都能给刨出来。
再说了,如果连这种显而易见的事他都看不清的话,那他还是别出门了,找块豆腐一头撞死得了。
“你觉得一个人跑到战场上去很幽默?”红发女人抱臂直视,夕阳在她火红长发上镀出熔金般的光晕,像柄入鞘的剑。
“按你的话说,你也在梦里看到了那种场景,” 然而这还没完,莎菲尔开始了自我反思,她背光的剪影在地面投下修长的阴影,恰好笼罩住少年单薄的肩膀,“为什么这次就这么轻易地过来了?”
太宰治盯着她,突然意识到这是莎菲尔今天第三次用"你"而非"孩子"来称呼自己。
“……我又没看清楚,”他幽幽地来了一句,踢着碎石子的脚尖顿住,忽然想起那天梦境里遮天蔽日的黑泥,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有人帮忙对你而言不应该是好事吗?我完全可以……”
“不行。”她拒绝得斩钉截铁,“以你的水平,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真诚是必杀技。
自认有丰富论据的太宰治难得哑火了,半天上不来一句。
事实上,在那天之前他的心里或许还抱着点自己是初学者后来者居上云云的想法,毕竟谁家好人三天两头挂彩,那剑术学的质量如何有目共睹,而且人和人的生理差距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甚至找到了点威迪尔大陆对人身体素质影响的论据(莎菲尔,多年的老其实,中原中也,这就根本不是人类能达到的身体素质),但在亲眼目睹那遮天蔽日的画面后,这份小小的妄想就碎的连渣都不剩。
于是他恹恹地迎来了加训。
“静心。”下颌微抬剑从他鼻尖上方划过的那一刻,耳畔响起了莎菲尔的声音,“无论是剑术还是法术都需要时间磨砺……”
“对——”他毫无生气地懒洋洋地拉长了音回答道,汗水沿着脊椎滑进衣领的触感让他觉得浑身不适。
然而莎菲尔忽然收剑入鞘: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她在发现小孩精神不济后很快收敛了气势,在他充满怨念的凝视下战术清嗓子:
“不过,你的确交到了非常好的朋友呢……”
过于温和的话语和关键词检索让少年猛地抬头。
“那是当然,”少年眼底骤然亮起星辰般的光,指尖无意识缠绕着绷带尾端,紧接着他后退半步摆出射击姿势,绷带随着动作在暮色中划出流畅的弧线,无不得意地说道,“这次织田作和安吾都有出力哦!”
红发女人停驻的身影凝固在此时,她看着眼前的少年兴奋地比划着,当太宰治演示到关键处时,她忽然笑出声:
“原来如此,‘一生的挚友’吗……这确实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她托腮沉思半分钟后,忽然打了个响指欣然提出了自己的方案,“好!那就找个酒吧包半年份的酒作为纪念吧!”
“——明明是你自己想要吧!”
不对。
明摆着有什么不对劲。
狭小的卫生间整夜整夜亮着惨白的光,某人为了这场未成功的出逃购置的强光手电筒被无情征用了,半蹲在地上,女骑士将甲片上的血迹固执地一遍一遍用水和布擦拭干净。
然而现代化学药剂的威力远比龙息更暴烈,连岁月沉淀的铜绿都溶解成蓝绿色浊流,顺着陶瓷水槽的漩涡消失在下水道深处,重新回归锈迹斑斑的盔甲再度沉睡在了藏蓝绒布之上,不知下一次醒来会是什么时候——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而那把剑,也适时地迎来了使用寿命的终端,幸而保留了大部分,擦拭干净上面的魔兽血液后得以全须全尾回到剑匣里——就是不知道这剑匣还能再撑几年。
“我这是……”在犯什么傻呢……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她的嘴角露出一丝不知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的笑意。
当这两件古董被女人郑重地封存进那个木箱里时,靠在门板边的太宰治看到上面的纹章黯淡无光。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但也没必要知道。他总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就到你身后,像只踮着脚的猫。
觉察到了他的视线,莎菲尔头也不回地补充道:
“——那是微缩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