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辣椒顿时布满整个嘴巴,直冲喉咙,立马捂着嘴巴疯狂咳嗽起来。
陈周递过一杯水。
关鱼立马喝下去,稍微有点缓和下来。
老妇人满是皱纹的脸肉眼可见变得慌张起来,六神无主地四处张望着。
很快她面前的老伴拿着一勺白糖,让关鱼含着。
然后他就坐到老妇人的身边,握着她的手,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关鱼想那大概率是安慰的话,因为老妇人很快就平复下来,不再是慌张的神情。
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也是这样的。
但自从父亲离世后,母亲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她不再优雅,一点点的小事,就变得声嘶力竭。
老人苍老的嗓音在安静的木房子响起,操着一口浓重的普通话:“哈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她刚到非常深的歉意,希望你能谅解。”
关鱼回身对着陈周问:“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用藏语怎么讲?”
陈周盯着她的脸看,然后一字一语,教着关鱼讲。
老妇人听完脸上很快露出笑容,对着关鱼坐一个感谢的动作。
陈周把自己面前的风干牛肉,切成一小块,放到关鱼的盘子上。
“风干牛肉口感会好一点。”
说着他把生猪肉也沾着辣椒放到嘴里,然后又喝上一口酥油茶。
他又继续道:“要是实在吃不惯——”
话音都没有落地,次仁就拿着一碗跟关鱼面前一样的东西过来。
“这是甜的酥油茶,你尝尝。”
关鱼端起喝上一口,味道甜甜的,跟淡奶茶的味道差不多,只不过这个的奶味更加浓郁。
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说:“很好喝。”
简朴善良的两人听到这话,脸上瞬间也洋溢出笑脸。
这微笑在木房子的柔静的空气里回荡,关鱼赶紧避开,后来整整一个晚上,他们的微笑一直在她眼前晃动。
那是一种淳朴到极致的笑,让一直紧绷着的关鱼不敢承受。
碗里甜的酥油茶被关鱼喝得一干二净。
关鱼回到房间里面,把背包里的东西整理了一下。
充电宝,手电筒,还有导航仪都放到背包里面。
陈周坐在门口和次仁大叔抽着烟,他递过一根。
次仁拒绝,他摇摇头:“抽不习惯,还是抽我自己的老烟。”
陈周的心里满是苦涩。
“边玛还好吗?”
“她啊?”
“带着顿珠在镇上开了一家药店,日子还是过得下去,但是心里苦啊——”
次仁的声音里满是苍白无力,两个儿子,但却没能留下一个啊!
“那姑娘是你什么人?”
“客人。”
次仁摇头,把烟斗里的烟抖了抖:“你对她不一样,你以前也没有带过客人来我这里。”
“要是遇到个好的,就成家吧,心里能有个念想。”
“那姑娘有韧性,一旦对眼,她不会负你的。”
昏黄的灯光照砌小院,把坐在院子里的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老长。
陈周听着次仁的话,脸上出现无力的笑。
他这种人成家只会给别人带去痛苦,没资格成家,他身上还背负着太多的人命。
这一切都深深压住他的心。
在静静的长夜,关鱼却没有睡得熟,刚看到外面变得万籁寂静,背上包,小心地走出院子。
在不经意的时候蓦地再一抬头,暗灰的天空里镶嵌上闪着眼的小星。
她在门口被熟睡的发财吓了一跳,但好在它并没有醒。
关鱼不知道的是,发财在她走出院子的时候,它睁开眼睛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她拿出手机但是发现这里的信号极其不好,断断续续,所以她知道她不能依靠手机。
她根据印象绘制了一份这里简易地图。
整个村子都沉静在浓黑之中,沿路上都没有一盏路灯,什么东西也看不见,连树的影子也仿佛同黑暗粘在一起,一点都分辨不出来。
她把电筒的灯调到最微弱的光线,一个一个的门口,寻找着。
这里是高原地区,走了一段时间就喘得不行,喉咙已经干得发涩,心脏似乎快要跳出来。
她不得不放慢速度。
整个村子门牌号她都看完了,但就是没有69号。
她把目光落在那个山上的红坡寺,她现在没有其他的选择,所以她喝下保温瓶里最后的一口水之后,抬脚就往寺庙的方向走去。
在高原爬山累的不是一点半点,明明那个山头看着不高,但是关鱼已经被累得够呛。
夜里的寺庙一片寂静,关鱼没有在门口看到任何的门牌号,她决定到里面去看看。
伸手推门,纹丝不动。
她只好放弃这个方法,选择翻墙过去。
关鱼侧目看到有棵高大的树,枝叶已经伸到红墙的里面。
她三两下就爬上树,考虑到树杈的受力,直接把背包扔进院子里面,看准位置就往侧身往背包的地方跳。
因为穿得多,加上刚好摔在包上,她并没有感觉到多大的疼痛感。
关鱼看着面前的有三座大殿,她无意冒犯,但实属无奈。
一位起早在扫地的喇嘛眼里满是惊恐,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
拿着扫帚后退几步,满脸严肃地看着陌生女人。
关鱼不确定他是否能听懂汉语,但不管如何她也只能上前。
“你好,我想请问这里是红坡村的69号吗?”
面前的人看着关鱼并无恶意,便也上前回应:“是的,请问有什么事?”
关鱼的心情满是激动,她终于找到地方。
“我能见一下你们的主管的人吗?我来找问一个叫「周陆」的人”
小喇嘛并不认识她嘴里说的人,但是在关鱼的恳求下,他前往大殿去请堪布。
穿着红色袍子的中年喇嘛,正在跪坐着念着经,他听完小喇嘛的话之后,微微睁开眼睛。
“把人请进来。”
关鱼跟随着小喇嘛的脚步走到大殿里面,一进去就看见里面主供着三尊大佛,四周满是壁画,色彩鲜艳,内容也非常丰富。
堪布转过头来,看着面前年轻的女子,问到:“你从哪里得知「周陆」这个名字?”
关鱼把背包里的日记本拿出来,她内心有些紧张,手在不自觉的颤抖着:“这是我父亲航海的日记本。”
堪布接过,并没有打开,而是细细地盯着关鱼的面貌看。
“你父亲是程海?”
关鱼的瞳孔瞬间放大,她不明白,父亲一生都未踏足过藏区,但是面前的人却说出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