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还下着鹅毛大雪,路面上积雪被车轮压过的位置被冻成两道冰。
今年的天气冷得晚,但是却也冷好得厉害。迎面而来雪花像小石头砸在脸上,手上,有些泛疼。
边玛锁好门。
她从门帘里出来,欲言又止地看向关鱼,终究在看到柜子上丈夫的遗像之后,按着忐忑的心,开了口。
“关鱼,陈周他是我丈夫的好朋友。”
丝丝疼痛的回忆涌上妇人的心头,内心苦,鼻子酸,声音颤抖。
“他们认识很多年,我丈夫是消防员,他在一次救灾中牺牲了,去年这件事还上了新闻。”
关鱼大脑中忽然出现一条新闻,关于某酒吧失火的那个事件,原来那个殉职的年轻消防员是边玛的丈夫。
“陈领队是一个很好的人,要不是有他的帮助,我们母子俩的生活都不知道如何过下去。”
边玛看着关鱼脸上的深思,立马开口解释:“我说的是,这个药店是拿着我丈夫的赔偿金才开起来。”
“我带着孩子根本抽不空去处理,他二话没说一个人就去。”
边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没有想要偏袒他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讲讲。”
关鱼点点头说:“我知道。”
陈周擦着头,从浴室里面走出来,发现屋子里面只剩下关鱼一个人坐着烤火。
耳朵微微一动,听见后面的炒菜声。
他选择在关鱼的对面坐下来,低眸思索一下开缓缓开口。
“你以后还要回到城市里,没有必要在这里落下什么不好听的名声。”
关鱼嘴角扬起冷笑,脸上满是不屑,“哼”一声:“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吗?”
听到这话的陈周内心一沉。
“人生走到一定的地步,没有在乎的东西怎么支撑自己走下去呢?”陈周低哑嗓音在房子里响起,口气平静,让关鱼有些愕然。
关鱼把视线从暖炉上转移到男人的身上,但是男人低着头,只能看到那潮湿的头发。
两人陷入沉默,关鱼感觉到周遭的仿佛被声音和时间遗忘了一般的死寂。
这句话她在父亲的日记本中曾经看到过,他——
他怎么会讲出一句一模一样的话?
关鱼不禁握紧拳头。
“你到底是谁?”
陈周心头一颤,烤着火的手差点被烫到。
“没有谁,”陈周压着双目,眼神里是躲避。
关鱼内心有一个不好的念头,他跟那行有关系,母亲又说父亲是——
不——
这不可能。
父亲出事的时候,他也才高中生的年纪,怎么可能——
她嘴角泛起苦笑,她应该是疯了。
起码在她有记忆以来,父亲可是从未踏足过这个地方,而且在家里的旅游纪念册上也未见过。
“可以吃饭啦——”
传来的喊叫声,打破这沉寂的环境。
高大的身影处在关鱼的面前,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撩开帘子,走进厨房里面。
她愈发对陈周的感到好奇,但是却没有任何的线索。
边玛端着饭菜出来的时候,看见关鱼坐在椅子发呆,头发还是一片潮湿。
急忙出声:“关鱼,赶紧把头发吹干,淋雨后可是最容易头疼。”
边玛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在柜子上找出吹风机插在柜台前,叫唤着关鱼过来。
她看着关鱼吹着头发,感慨道:“头发长得真好,又顺又长。”
陈周在摆放着碗筷,空气中不时飘来她身上的清香。
味道把他的记忆拉长,想起那一晚她的微湿的秀发散落在他的胸口上,周遭都是她的气息,温热而湿润。
屋里的温热让他的呼吸有些紊乱。
陈周拉开离他最近的那个狭小的窗户,调整呼吸。
下雪了,密密麻麻的雪不停歇地往下倾倒,在视线里狂舞,他在想是什么时候开始下起的雪?
落地的雪花没有即融,虽然下得很轻,寂静无声,可是却占据整个街上的道路。
他表面看起来如无风的水面,没有一丝涟漪,但他知道他的内心已然是一片凌乱。
陈周揉戳着手指,内心的不安让他想抽上一根。
耳边“呼呼”的吹风机声停止,他的忧虑却久久散不去。
边玛清亮的嗓音在房子里响起:“小周,吃饭。”
三个人落坐在小小的木桌上,显得有些拥挤。
陈周的视线落在她低垂的眼眸上,在快对视的瞬间,他很快移开。
这一幕刚好被旁边的边玛看到,她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伸出手指指着那旁已经炒熟的猪肉说:“有没有尝过我们这边的生肉?”
关鱼回想片刻后,刚想开口,没想到对面的男人提前回答。
陈周脱口而出“她吃不习惯”,让屋里的气氛沉默片刻。
边玛扑哧一声笑出来。
“我就说嘛!”
“刚才还好奇,你怎么把肉炒熟。”
“原来是为关鱼啊!”
陈周内心一阵懊恼,果然一抬眼对面的女人满眼戏谑地看着自己。
边玛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心想这两人肯定有戏。
她一定要制造一些机会让两人亲近一点。
夜色渐深。
窗户外的大雪有逐渐变小的趋势,但似乎没有想停止。
小罗布的哼唧声,让边玛不得不带他回房睡觉。
整个客厅只剩下他们二人。
唯一的一张软皮沙发是关鱼今晚的栖息地,而陈周则用着长木凳搭成床。
他正安静地弯着背在整理床塌。
关鱼盯着男人的背影深思,他似乎看起来不像表面那样简单,他身上有很多的秘密。
她的职业又犯,她内心隐隐有种兴奋之感,她想要调查清楚他如何即黑又即白。
陈周的背部火辣辣,但他没有回头,他知道是她。
他摊好被子,躺上去,闭上眼睛。
关鱼冷笑,他对她真是避之不及啊!
陈周再一次睁开眼睛,看见沙发上的人已经躺下,微微有些意外。
借着昏黑的灯光,看着她整个人拥在被子里面,紧闭的双眸掩盖住锋利,在此刻显得乖巧。
他内心深处似乎被什么东西刺穿一样。
没有拉紧的窗帘,透出漫天飞舞的雪花,一片又一片非常鲜明地飘过。
周遭的声音都远离,他此刻的世界,此刻的眼里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