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寄到这个地址。】
周窈音揉揉眼睛又看了一遍,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于是问道:【啊?】
【S:你没有睡醒吗?】
周窈音确定他就是要帮忙养鱼的意思,喜出望外:【老公,你真好!!!】
她立刻翻身下床,刚走出卧室突然闪过一抹担忧,对着手机小心翼翼问道:“它们现在还有点不爱动,寄过去会不会生病?”
语音发了十来分钟也没回,周窈音担心归担心,但一方面又忍不住怪自己事多,人家都愿意帮忙,她还问东问西的。
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解释,他那边也回了一条语音。
周窈音下意识语音转文字,等看清内容才重新播放。
“把金鱼放门卫处,我让助理去取。”
音色像酒杯里融化了一半的薄荷冰块,冰凉湿润。
周窈音反复听了三遍,最后才说:“斯祁,谢谢你帮我养鱼。”
事情一下就变得简单许多,她将鱼缸搬下楼交给门卫李大爷,然后回家。大约半小时,李大爷告诉鱼缸被一个从宾利下来的男人取走了。
“住静园,助理开的还是宾利,怪不得不直播了,合着这就是个有钱人啊。”
周窈音刚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被孟馨这一提,倒回去看了眼他给的地址,“静园8幢#”
“他这么直接给地址,就不怕我居心叵测啊?”
孟馨被她的傻话逗乐了,反问:“你想怎么居心叵测?把他绑/架,还是住他家去啊?”
“……”
*
周一下午,整个团队大约15名员工准备搭乘飞机前往新澳市。
飞机预计到达时间是下午5点53分,可等到六点他们也没有看见飞机的影子,机场外的天空黑压压一片,隐约能听见远处传来的雷鸣声。
“尊敬的旅客您好,由海城机场飞往新澳机场的FG6657航班由于台风取消,请搭乘……”
周窈音扫了眼手机里的台风预警短信,起身望向窗外。
大雨倾盆而下,地面积水已经差不多到了路人的脚踝位置,雨珠砸向地砖,仿佛炸开的透明烟花。
邱静打了个电话匆匆回来,“现在这个天气很难打到车,我已经拜托公司的同事过来接送,大家拿上行李都去门口。”
人群被打乱,周窈音没能挤上于雪那辆车,跟着不太熟悉的几个同事上了另外一辆。
车门打开,她嗅到一阵熟悉的青提香,像七月初葡萄架上结出的果实,清新却泛着翠绿的酸涩气息。
“月桥,怎么还把你喊来了。”
男人淡淡一笑,余光看向正在关车门的女孩,“邱静给我打了电话。”
“那是我们的荣幸了,哪能麻烦你这种大忙人。”
“没有的事。”
轿车在灰白的雨幕中穿梭,极端天气,道路也堵得厉害,几个同事抱怨了两句,车里又重新恢复安静。
周窈音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抬头,就能看见驾驶座的男人。
商场LED广告牌的灯照在他身上,将五官轮廓映得更加沉稳深邃,成为漆黑的车里唯一的光源。
她记得他以前似乎不太爱黯淡的颜色,也许是工作后人的心境不一样了,就像她现在也经常穿黑白灰三色的OL装,只图一个方便省事。
“大家都住哪?我一一送你们回去吧。”薄月桥偏头,恰好撞上她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春水一样安静的湖面,阳光洒下的时候就像波光粼粼的银河。周窈音微微偏头,错开他的目光。
“我住雪梅路。”
“我远一点,在祥宇府。”
同事都报上了地址,周窈音犹豫过后回答:“我在前面的地铁站下车就行。”
坐在她旁边的同事瞟了眼车窗外的雨,接过话:“雨太大了,你也没带伞,要不还是送到家门口吧。”
“对啊,别害羞,我们都得辛苦月桥送回去呢。”
三个人同事你一言我一语,周窈音别扭极了,好像自己做了不顾大局的小家子气决定,她不再坚持:“我住兰庭。”
四个人的家完全不在一个方向,周窈音坐地铁回家都要一个小时,自然离得最远。
7点多的时候,她最不想遇见的情况发生了: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周窈音胸口有点闷,悄悄摇下一点车窗透气,雨小了很多,空气里弥漫着梧桐树叶的气味。
华大的梧桐树现在应该能长到四层教学楼那么高了吧……她轻声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闭眼休息。
“还会晕车吗?”
突然的问候在寂静狭窄的空间内显得尤其突兀,周窈音不想说什么,只点点头当作回应。
薄月桥抬起眸,透过后视镜看她。
两个座位的距离,因刻意的疏远恍若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他放缓语气:“马上就到了,旁边有水。”
周窈音侧眸瞥了眼那瓶饮料,还是和以前的一样,青提冰茶。
快到兰庭门口,旁边经过一辆黑色轿车,几乎擦着他们的车过去,薄月桥轻微地皱了皱眉。
大雨转小,车窗上仿佛爬满了湿漉漉的蜘蛛丝。车一停下,周窈音就迫不及待拽上自己的包下车。
薄月桥摘了眼镜,视野里只剩下模糊的身影,迟疑片刻,他拿起手边早就准备好的伞。
周窈音没想到他会追过来,回头时眸中有片刻的恍惚。
暖黄色的光从路灯悠悠流淌下来,抚过眉睫,鼻梁,和偏薄的唇,又沿着肩线一路向下,完完整整地将记忆中的线条重新勾勒了一遍。
幸福的,缠绵的,痛苦的,歇斯底里的,那些自以为忘却的画面通通变得鲜活生动,她的眼眶瞬间涌上一阵急促的酸意。
“别感冒了。”薄月桥撑开伞递给她,说话的动作和过去相似,稍微弯点腰,以便能更好地注视她的眼睛。
身体靠近带来干燥的温暖,周窈音甚至能轻易嗅到他身上熟悉的馨香,她没有接伞,迎着雨点加快步伐离开。
在即将走进3栋大堂时,身后传来一声无比清晰的询问。
“周窈音,这两年你过得好吗?”
像一把时隔经年的回旋刀,字字留痕。
她停下,手掌死死攥在一起,直到指尖发白,感受到紧绷的痛感。
周窈音咽下一抔寒风,连带着哽咽的难受,一同吞进肺腑。
“我很好。”她不轻不重回答,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见,转身进门。
*
大约十五分钟,公寓前的一男一女离开了。
宋天阔不太明白自己老板为什么突然对这种偶像剧式的剧情感兴趣,早知道这么狗血,当初他进来的时候干脆撞他们一下,省得这两人难舍难分的。
等那个男人的车开走,宋天阔试探性地问了句:“您现在上楼吗?”
斯祁看了眼被丢给自己的两条鱼,转而抬头看向公寓楼,“你回去吧。”
“好的,大概什么时候接您回静园?”
“不用,这段时间我住这边。”
说罢,他将口罩往上提了些,带上鱼缸,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