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霜昶不说愿或不愿,只恭敬温顺地看着她,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若殿下所说计策需殿下以身涉险的话,臣……不愿。”
朱辞秋闻言,似是意外又似是意料之中地挑了挑眉。
她与顾霜昶并非年幼便相识。九岁在顾家私塾读学时,顾霜昶被老相爷送到江南宁州的白潭书院,直到十五岁学成才回京。然后便是科举中榜、状元及第、又入翰林,深受天家器重。
她少时久居深宫,母后死后又独居公主府,也甚少赴宴会,本不该结识顾霜昶。可她与顾霜翎交好,又常听霜翎提及她兄长,偶有赴宴时,也会因此缘故交谈几句。生辰时,也曾因顾霜翎被困府中不得出府而故意邀顾霜昶入公主府。
这样一来二去,她自觉与顾霜昶算得上君子之交淡如水,却也不算至交好友。也一直以为,若不是她与顾霜翎交好,或许她这辈子都与顾霜昶毫无交集。
可四年前,她孤身一人闯龙虎关,违抗皇命留在边塞。在得知是顾霜昶以一人之力替她在燕京中撑着时,她是十分惊讶且不解的。
她根本想不到,这个半步踏入宰辅之路的清正文臣,究竟为何会为了她不惜得罪天家,险些断送青云之路。
可如今看着执意跪在她面前的顾霜昶,捕捉到他眼底闪过暗藏许久的隐晦情意,她终于明白几分其中蕴意。
但她不理解,也不明白。
“顾大人,我这样一直低头说话,很累的。”她垂眸遮住眼中情绪。
话音刚落,又听见一阵敲门声。
顾霜昶终于肯站起身来。修长又挺拔的身躯一下子笼罩在她面前,青衫上的紫檀香扑面而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燕京。
“殿下,先喝药。”说话间,紫檀香气愈发浓郁,直至顾霜昶远离床榻,打开门从胡太医手中接过煎好的药。
他将药碗平稳的放于手中,朱辞秋便立马闻到涩苦的中药味,掩盖住了那缕紫檀香。
“我自己来。”
她执意从顾霜昶手中接过药碗,轻抿一口试了试温热,发觉不烫后便仰头一饮而尽。
顾霜昶虽在她执意自己喝药时顿住一瞬,却又很快恢复原样,见她喝完后便从袖中掏出一颗糖丸,温声道:“臣记得殿下怕苦,所以身上时常带着糖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