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看热闹,群众们还是更畏惧惹火上身,纷纷离开。
众学子们的满腔热血,也在听到须弥的名字后,多了些压制狂热的清醒。
他们纷纷看向许屏深这个临时头领,等待他说一些振奋人心的话,可看到的,却是他年轻面孔上掩饰不住的、和他们一样的茫然。
李谊见已说动他们,声音软下来,诚恳道:“须弥若有罪,观明台众人若有罪,自有陛下、刑部、察事营来审判和处罚。
今日诸位擅动私刑,致人伤亡,还请尽速前往官府投案自首,以求轻判。”
周围众人闻言,早已后怕无穷,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一人拉了拉许屏深的衣袖,道:“许监生,要不今日便算了吧。隋陶二人罪大恶极,自有亡日,何苦脏了我们的手。”
许屏深此时也泄了劲,只是心中不服,甩开拉自己的手,愤然道:“自然。此等厉鬼,天谴不远矣。”
说完,许屏深转身要走,又回过神来,对着李谊不情不愿一礼。
李谊颔首回礼时,就听许屏深道:“七皇子,我久闻您君子之名,却不知您居然是畏惧强权淫威,对杀师仇人都能摇尾卖好之人。”
旁边人一听,连忙想阻挡,却听许屏深更朗声道:“我们读书就是为了明谏,有何不敢说?”
四周人都紧张地看着李谊。
不论传闻中李谊有多和顺,到底是皇子,岂能容一个普通监生造次。
然而,李谊什么也没说。
许屏深怒斥了皇子,深感拣回一些面子,腰杆又直了直,转身昂然离开。
等众学子都行礼离开后,李谊才回身,给隋陶二人松了绑。
隋云期和陶若里死而复生,看着李谊本该只有感激,此时却是满心满腔都是五味杂陈,一声道谢怎么都无法出口。
李谊像是一眼看穿了他们的为难,强撑着病体最后的气力,道:“无需道谢。正如方才他们所说,我救你们,只是为了和须弥讨情而已。”
说罢,李谊转身离开,步下四五级楼梯,就打了几次踉跄。
隋云期和陶若里看着李谊离开,只觉得一个毁誉参半的人,不管到底是善是恶,总归是旁人无法看透的。
。。。
自马牢之难后,圣人迁居启祥宫并停朝后,主皇城华阳宫时隔半年,再次迎来百官赴朝。
不过这次不是为了上朝,而是为了观刑。
左卫朝乘将军须弥滥用圣旨、私加刑罚谋害当朝司徒荀煊,罪该至死。
但念在其屡立战功、居功甚伟,陛下仁心,仅赐刑庭杖四十,百官观刑。
观刑这一日前夜,下了一夜的雨。
早晨起来气温骤降,又适逢数年不遇的大风,盛安在春末夏初之际难得需要穿上斗篷,才勉强抵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