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闻勉是圈中神话,秦昼的经历就是另一种传奇,还是轰轰烈烈,惹人嫉恨的那种。
喻氤握着手机在床边坐下来,打下回复:【谢谢,也祝你成功拿到和孟导合作的机会。】
消息刚发出没多久,对方就回了过来,一如既往的狂妄:【那还用说?等我做完demo第一个发给你听。】
秋秋拉上最后一个行李箱,回头见喻氤抱着手机好半响没动,既不像在发呆,也不回消息,忍不住瞄了一眼屏幕,慢吞吞地问:“喻氤姐,你为什么不生气呀?”
喻氤抬头,神情平静:“为什么要生气?”
秋秋小脸扭得皱巴巴,纠结道:“你把他们当朋友,但是你出事的时候他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你说话,就连这个秦昼也是装聋作哑,现在又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蹦出来,换做是我,我就会觉得很恶心。”
喻氤拍拍她的肩膀,拉上眼罩躺了回去,“不要为不值得的人生气。”
秋秋等了几分钟,见她是真不把秦昼的出现当回事,试探性问:“那手机还是我帮你保管?”
喻氤随手一指,“放这吧。”
又说:“帮我把他的备注改了。”
“改成什么?”
喻氤想了想,“就名字吧。”
最终没有再回复秦昼。
南方的夏天昼长夜短,近七点太阳才逐渐落下地平线,车队在高速服务站修整了十分钟后就全速前进,赶在天黑前到达了县城。
整个县城仿佛停留在世纪之交,放眼望去,不见几栋高楼,更多的是密密麻麻无人居住的握手楼,主干道上的水泥路也深一块浅一块,街边时不时出现一些名叫“民华烟酒”“盲人按摩”的小店。
车队经过一辆裹满尘土的电瓶车时,车上的中年男人转过一张布满汗渍的脸,好奇的打量这些外来汽车。
喻氤很想问孟竖是怎么找到这样一个地方的。据说这里是一个小渔村发展起来的城市,靠港口繁荣过一阵,但发展不了其他产业,自然也就留不住年轻人,被时代抛在了后头。
县城里最好的酒店只有三星,肉眼可见的陈旧,胜在该有的设施都有,房子也还算宽敞,负责对接她的后勤人员叮嘱有什么需求就提,他们会统一采买回来,这倒是方便了秋秋。
把人送走,喻氤洗了个澡,湿着一头黑发,用手抹开浴室镜子上的水雾。
镜子里的女人放松了脸部的肌肉,嘴角自然下垂,黑眸上翻露出一线下三白,看起来阴郁又冷漠。她一动不动地注视了一会儿,随后轻提眉眼,对着镜子恬静一笑,整张面相都发生了诡谲的变化。
从现在起,她将成为李金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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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经济高速发展,无数人乘着改革的春风飞黄腾达,各种小道消息不胫而走,撩动无数想掘金的人千里奔赴来到沿海一带,其中包括了李金银的妈,当时金贵的大学生王彩娴。
王彩娴被李志强骗到宜海时,他的手下已经有了十几个“一级讲师”,与他们不同,王彩娴和李志强还有点情分,所以几次三番逃跑,李志强都没舍得对她动粗,还让她去给“讲师们”的大通铺煮饭。
第二年王彩娴怀了孕,夫妻俩扯了证,过了几年小意温存的日子,直到李金银七岁那年,王彩娴最后一次逃跑,被李志强刚搭上关系的辅警开车送了回来,打断了腿,再不用出门了。
那时候法律上对李志强这样的团伙还没个定义,周遭的邻居都道他是个能开上小汽车戴金项链的“生意人”,有这样一个爸,尽管李金银没什么朋友,却没有哪个小子敢惹她。
娄泽一家搬到巷口的时候李金银挺好奇,他有个仙女一样的妈妈和一个奇丑无比的爸爸,第一次从他家的水果摊路过时李金银被那个男人的脸吓了一跳,对方木讷地递过来一个苹果,说给她吃。
一个学期后李金银才知道,娄泽跟那个男人没有半毛钱血缘关系。知晓这件事的时候她有种奇妙的感觉,好像窥见云彩其实也沾着泥——原来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孩,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王子。
直到李金银亲眼看见娄泽的妈妈将李志强从按摩店带走,一路带进娄家,这种感觉变得更加强烈清晰。
一楼的窗子里传来属于男人和女人的调笑,娄泽那个丑木头一样的爹就坐在窗子下面的水果摊,看见李金银,又沉默地递来一个苹果。
那天晚上再回家,李志强脖子上挂的金项链不见了。
也就是那个夜晚,在蚊虫飞舞的后港锈船旁,李金银认识了娄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