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枫自然知道萧峣从小到大的梦想,他知道在外甥眼里,自己一直是他的榜样和目标,但是他并不想让萧峣过早体验战场的凶险,却不曾想外甥对战场的迫切期盼已经到此地步。
“那现在不正说明你还没到能上战场的年纪吗?你可知匈奴骑兵较之猛兽何如?”
被柳枫一针见血地指出来,萧峣不免面露羞愧,“我知道了,舅父,”但是,低落的情绪随即消失,抬眼再次看向柳枫时,他眼中只剩坚毅果敢的决心,“等伤好了我会加倍努力训练的,争取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
秋狝后第十日。
萧峣在建章宫养伤期间,长时间的卧床休养,让他感觉十分无聊和乏味。舅父柳枫虽不能常常陪伴在他身边,但时常会向内侍问起他的情况。
这天,柳枫并未像往日一样去探看萧峣的病情。萧峣向近侍打听,得知舅父去宫中议事,暂时离开了建章宫。
看到舅父不在,萧峣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他渴望活动身体,渴望找回那份属于战士的热血与激情。尽管知道自己的伤势还未完全恢复,但萧峣仍然决定偷偷溜到校场去练习射箭。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营中的守卫和巡逻士兵,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校场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的旗帜在风中轻轻飘扬。
萧峣走到箭靶前,取起一张弓和几支箭。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和姿势。然后,他用力拉紧弓弦,瞄准了箭靶的中心。
“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出,准确地射中了箭靶。萧峣感到一阵喜悦涌上心头,重新找回了往日练习骑射的感觉。他继续练习着射箭,每一箭都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和精力。
然而,就在萧峣沉浸于射箭的乐趣中时,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动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一名巡逻的士兵远远地看到了萧峣的身影,他立即向上级报告了这一情况。
很快,柳枫得知了萧峣偷偷溜到校场练习射箭的消息。他匆匆赶回建章宫,看到萧峣正全神贯注地练习着射箭。并没有立即上前打扰萧峣,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观察着他的动作和表情。他看到萧峣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在用自己的方式证明着战士的坚韧和毅力。
最终,柳枫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峣儿,你腿上的伤如何了?”
“舅舅,”萧峣狡黠地吐了吐舌头,“哦,不是,将军,我的腿已经好了,都开始结痂了,”他说着便准备撩起裤管,“不信你看。”
“好了好了,”柳枫抬手阻止了他,“回房中休息去。”
“可是我还不累,想再练习一会儿。”
好不容易溜出来的,哪那么容易就这么打发了?
柳枫闻言,皱了皱眉头,严肃道:“你刚刚扶弓的左臂力量明显不如往日,左腿的伤已经牵扯到上半身,还说伤好了!”
萧峣一听,顿时哑口无言,只得没精打采地离开了校场。
当晚,萧峣的近侍程莳慌慌张张地奔入柳枫住处,来不及等近卫通传,在院子里便高声喊道:“将军,请恕卑职不敬之罪!萧郎夜里突然大不好了,军医已经去诊治了......”
程莳话音未落,仅着里衣的柳枫已从内房奔出,经过院中并未停留,疾步向院外走去。
军中纪律森严,若非紧急军情,否则任何情况都不允许在军中做出慌乱惊张、扰乱军心之态。
而期门郎程莳,正是因沉稳干练被柳枫选中,调至萧峣身边做近身护卫的。
听到程莳几乎变了调的叫嚷声,柳枫便知情况危急。他一瞬都不敢耽搁,边往萧峣处疾走,边吩咐内侍去宫中请太医。
太医院左院判张坚到达建章宫后,老军医边阙向他详细描述了萧峣发病的情况。
起初,住在外间的程莳听到里屋传出奇怪的敲击声,焦急地询问数声却无人应答,情急之下他只得闯进房中,只见萧峣侧躺在榻上,面上露出异常古怪的笑容,他连忙上前询问。
可是萧峣紧闭牙关,口不能言,颈项僵硬无法活动自如。随即又突然用力后仰头部,挺起胸膛,头和脚向后仰曲如弓状。
边阙到时,萧峣正全身抽搐不止,他忙为其施针缓解痉挛症状。
随后他发现,只要旁边出现声响或有人触碰,萧峣便会再次出现全身痉挛的现象。
柳枫焦急地问道:“峣儿这种情况二位大人是否曾诊治过?可知为何病症?”
张坚已近知天命之年,以诊治疑难杂症在长安著称,是太医院的中流砥柱。
老军医边阙年少时入太医院,对名利地位心思寡淡,只对治病救人有着异乎常人的痴迷。未及弱冠便因机缘巧合被派往军中,此后几十年常随军去往边塞,到如今还是御医之职。数十年来,他在为官兵和边塞百姓治病之余,整理了一套关于外伤和关外常见病症的诊疗案册。如今,他虽已逾耳顺之年,仍然经常随军出征。
张坚闻言微微摇了摇头,拱手道:“侯爷请勿怪,下官并未见过此等病症。”
柳枫听闻后,自然地将头转向边阙,期待老军医的回答。然而,边阙并未立刻出声,而是陷入了沉思。他垂首低眉,右手轻轻地捋着胡须,动作显得沉稳而专注。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脑海中仔细梳理着各种可能性和解决方案。
柳枫见状,也不急于催促,他知道老军医正在深思熟虑,需要一些时间。他静静地等待着,眼神中流露出对边阙的敬重与信任。他知道,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军医一定会有独到的见解和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