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与鬼是天生的死敌,寸阴法相的中心死气浓郁强烈,引动了大妖体内的生气。
桑玦体内的妖力暴涨,人形已经承受不住,所以化形成了妖态。
那是一只巨大狰狞的银色狐狸,它的犬齿尖长,更像狠戾的狼。
死气激发的妖力暴涨,无疑是揠苗助长,桑玦根本无法控制。
妖力灵流强大浩瀚,在它经脉之中横冲直撞,它双目猩红一片,只觉得浑身炙热无比。
困在这弹丸之地更是令它憋闷不已,于是更急切地冲撞着死气浇筑的囚笼。
那些死魂咬在的皮毛上,很快就像水蒸气一样蒸发了。但它们依然源源不断地黏附过来。
桑玦被那些细碎的噬咬激怒,它仰天咆哮一声,重重地撕咬着寸阴的法相,那些浇筑法相的死魂被它吞下去,转眼都像水气一样蒸发了。
某一时刻,法相内部的聚魂灯光华大盛。冷柔危隐约听见女人的尖叫声,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被聚魂灯吸进来了。
那幽绿的荧光像升起的新星一般,将周围照得一清二楚,寸阴法相上蔓延出无数的触须,如同根系,从四面八方盘踞到聚魂灯上。
冷柔危这才发现,原来寸阴的法相是寄生在这个东西之上的。
这大盛的光芒更加吸引得那些死魂,争先恐后而来。若它们原本还是江河之势,现在已像是风暴中的海洋。
死气越浓郁,桑玦身上的妖力也就越强,它仅存的理智也要被暴.乱的灵力淹没。
这巨大的妖兽似有所感,回头看向了下方的人。
冷柔危尾指上的血戒亮得惊人,像一粒烫人的火星。
少年经脉之间的燥热和痛楚,她都感受得到。
从这猩红妖异的巨眼中,冷柔危仿佛读懂了什么。
“控制我。”
“在我彻底失控之前。”
这光景,冷柔危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一个计划很快在她心底成形。
冷柔危踏风而上,来到这妖兽近前,它吞吃完死魂回过头,双眼已彻底冷戾下来。
冷柔危浮在它鼻尖,还不够它填牙缝。
妖兽微微龇牙,是狩猎的前兆,下一瞬,它就震吼着向冷柔危扑了过去!
妖狐快,冷柔危比它更快,她轻点几步,跃上妖狐的脑袋,眼疾手快地抓住它的一只耳朵。
妖狐被激怒,转头摇身想把她甩脱,冷柔危飞跃上它的脊背,俯下身死死地抓住它的皮毛,霜缚从掌心而出,趁机缠上他的脊背脖颈,绕了一圈,回到冷柔危的手里。
妖狐被栓上了缰绳,不服气地甩头翻身,横冲直撞,试图把冷柔危甩下去。
冷柔危骑在它的背上,死死地勒着它,不论多么颠簸也不松手,她贴着它的脖颈道:“安静。”
源源不断的冷气顺着霜缚传进桑玦的体内,大衍魔藤在它的经脉中扩张生长,将这冰霜之息输送到全身各处。
妖兽起初还不驯地仰天长啸,躁动地越发激烈,但渐渐地,它滚烫的血液慢慢降下温来,桑玦开始在冷痛交织之中恢复神智。
兽形态的桑玦无法说话,察觉到冷柔危的霜缚,知道背上的人是冷柔危,桑玦忙密音道:“阿姐,你没受伤吧?”
桑玦耳尖向后飞了飞,做错了事一般,“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它把自己那半截断尾悄悄卷了起来。
银灰色的耳尖就在冷柔危面前,她伸手就能触到,那里的绒毛短而平,看起来手感好极了。耳尖和耳廓那几撮毛毛更是引得人想上手撸一把。
冷柔危道:“无妨。”
她最终克制着没有动,只是悄悄摸了摸他脊背上的绒毛。
冷柔危很快从柔软蓬松的触感中回神,她对桑玦道:“看到那盏灯了吗?你的生气可以开道,去把那些根须咬断。”
桑玦的生气天然克制这些死魂,比起她用弑神血弩开路容易得多,她们必须从这片对流地带冲出去才行。
庞大的妖兽颔首,它从原本的担心变得有些欣喜。
他没有重蹈覆辙,他并不是不可控制的。
妖狐左撕右咬,皮毛之下,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健壮流畅,冷柔危压低身子,稳稳地俯身在它的背上,拉紧缰绳。
桑玦吞吃死魂的同时,冷柔危输送的冰霜之息一直没有停下,她不仅要驾驭他的身体,更要驾驭他的理智。
她们一路杀到聚魂灯前,这异型的巨物像深海之底的八爪鱼,有座独木屋大小,触须远比八爪鱼要多。
妖狐狠狠撕下一条触须,吞入腹中,聚魂灯晃动起来,冷柔危清楚地听见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妖狐撕扯断了这一处,再去拧咬下一处。整个世界地动山摇起来,是寸阴的法相在动。他痛得满地打滚,将前年古塔都给撞破了。
可是妖狐扯断了多少触须,那触须又会从原来的地方源源不断地长出来,甚至比以前还多,根本斩不完!
冷柔危看到,晃动的琉璃灯中,隐约有一个人影,她跪倒在地,捂着头痛苦地嘶喊着。
冷柔危翻身跳下妖狐的背,像一只轻盈的燕,穿过波浪一般晃动的触须,飞掠到聚魂灯前。
她一手抓住触须,吊在半空,稳住身形,抬手触上灯壁,聚魂灯如有所感地亮了一下。
透过鬼影重重的聚魂灯,冷柔危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容——鬼王夫人。
她怎么会在这?
刚才聚魂灯大亮的时候,被吸进来的东西,就是她?
“滚开!”鬼王夫人看见了她,隔着琉璃灯罩冲了过来,张牙舞爪地骂道。
冷柔危牵唇冷笑,抬手扬起弑神血弩,“你该好好清醒一下。”
她凝神聚力,汇出这必中的一箭,瞄准了眼前脆弱的琉璃灯盏。
“叮!”
撞击声清脆高亢,接着是“咔啦咔啦”,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