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浴的水停了,白屹昂换好衣服走出来,头发只擦到半干,发梢还汇聚着小水珠,眼底像一片深海。
苗熙见他出来,没再问昨晚发生了什么,只是说道:“吃早饭了吗?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
白屹昂没有说话,倚在门上双手抱臂看着她:
“我要转学了。”这是继他吵架完说的第一句话,没有愤怒,只有妥协,他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处境,只能听从安排。
苗熙拿着的手机突然掉在地上,发出的响声告诉她这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哪怕不愿意相信。
她的心绞痛,从小到大,遇到的伤心事也不少,但都没有一次比这回痛,苗熙忽然觉得自己心上破了个洞,无数寒风吹过,血液停止流动。
悲伤的情绪一瞬间灌满全身,使她无法开口。
白屹昂没太多情绪,继续说:“我爸妈的总公司在暮城,公司出了点儿问题,要长期留在那儿处理,所以就在那边给我找了个高中上。”
苗熙听着鼻上涌现一股酸意,良久,她蹲下捡起手机,忍着泪水勉强露出笑意:“暮城啊,好像挺远的。”
白屹昂:“嗯,坐飞机大概要两小时。”
苗熙握着手机的手收紧。
“学校呢?”
“辉熠中学。”
她艰难的露出笑容,看着他:“恭喜啊,全国前几名的重点高中都让你上了,以后说出去可有的吹了。”
白屹昂看着她别扭的表情,依旧冷淡,没再说话。
苗熙的手机亮了,是陈佳发来的消息。
兔子小姐:白屹昂怎么样了?没事吧。
M:没事了,游乐场我们恐怕去不了了,他情绪不太好,你们玩吧,注意安全!
兔子小姐:好,那有事联系我。
M:放心。
打完字,苗熙再回头时,白屹昂已经不在卫生间门口了,她转头找他,只见他站在桌前,盯前那个摔碎的手办出神。
苗熙走过去,在他眼前晃了晃:“没事吧?”
白屹昂回神,直奔主题:“这个手办是我爸送的。”
他没有给苗熙接话的机会,紧接着说:“他们工作很忙,忙到半年才能见我一面,有一次国外的分公司出事儿了,他们和我说要出去很长时间,大概要三年,当时我十二岁,本以为离别已成常态,可三年,他们从没离开过这么长时间,我哭着喊着让他们带上我,可最后……他们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一走就是四年。除了每个月会打钱过来,其余时间都在国外处理公司那些破事儿。”
这段话的每一个字就像一把利剑,不停地刺向她。
白屹昂拿起摔烂的手办残部,顿了顿:“这个手办是他们走了两年走,我爸派人寄回来的,他以为男孩都喜欢这些,就给我也买了一个,可他不知道的是,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些。是啊,他怎么可能知道,不过是自以为是。”
苗熙实在忍不住了,看他用最平淡的表情说出最痛心的过往,她心疼他,却又不能深切体会他的痛,她没有经历过亲人的离开,也无法感同身受。
转过身强忍着泪水:“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我不太会安慰人,但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吃一些喜欢吃的东西,你想吃什么?我去买给你。”
白屹昂看向窗外,淡淡地说道:“一起去吧,再好好逛一逛云城。”
对于还有不够一个月就要离开这里的白屹昂,在云城的每一天都要好好珍惜,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是他长大的地方,还有他舍不得的亲人,朋友和……喜欢的女孩。
……
苗熙在一楼等他,回想着他刚刚的话,眼底满是心疼,踱步间踢到了地上的碎陶片,发出的响声迫使她回神。只见茶几前满地的陶瓷碎片,看上面的印花,像是花瓶。
苗熙怕白屹昂在家里受伤,找到扫帚打扫干净。
瓷片被扫在一起,相互碰撞的声音响彻别墅,白屹昂换好衣服下来时,苗熙没注意,直到走在她身后,正要转身的苗熙差点撞到他,好在白屹昂把她扶稳。
白屹昂:“在干什么?”
苗熙:“地上有陶瓷片,我怕你不注意踩上去,就清理了一下。”
他低头看簸箕里的东西,想起这是昨天他一怒之下摔碎的花瓶。
苗熙又问:“这是……你摔的?”
白屹昂:“嗯,一个空花瓶。”
苗熙大概知道他为什么摔,索性没再问。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豪华的别墅,太阳已然升在正中央。
白屹昂穿了一身黑,黑色的半袖和黑色的牛仔裤,还有一双黑色的鞋,整个人压气低的很。
苗熙扭头看他:“你想吃什么?”
白屹昂:“你看。”
苗熙:“说好的是吃你喜欢的东西,怎么就我看了?”
白屹昂:“我嘴不挑,什么都可以。”
苗照:“那……还是我看吧。”
他们拦了一辆出租车,苗熙报了个地址,调整好情绪,就当是陪他出去玩了。
车行驶在半路,苗熙转头看他,少年眉峰凛利,像个压缩包,所有负面情绪压缩在一起,随时可能爆发。
白屹昂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也转过头:“有事?”
苗熙:“你……多会儿走?”刚说完她就后悔了,这张破嘴怎么什么都提。
白屹昂顿了顿,把头扭向窗外:“27号。”脸色意外的平静。
还有25天的时间,苗熙抿了抿嘴,没再问。
只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些、再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