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一般……
如此一般的东西,她是怎么吃得这么津津有味的?赵留行讶然看向柳善因,柳善因还以为他是喜欢,赶忙将果脯送还到他面前,“夫君是还要吗?”
赵留行抵住盘子摇头说:“不了,都是你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柳善因说着将盘子拽了回去,谁知赵留行又突然莫名其妙把盘子撤走三分,“别吃太多,待会儿还有午饭,省得吃不下。”
他那言外之意其实是没什么好吃的,少吃。
柳善因却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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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嬷布菜自是给客人先上。
何斐真就在对面一脸看戏地往赵留行那望,她看郑洛均也看,郑洛均看孩子们也看。如此一家五口就这么直勾勾看着赵留行他们仨,好在赵留行和柳善因,一个不在意,一个顾不上。
不若定说这郑家人失礼。
老嬷一边端菜一边报名,前几个倒是没什么异常,直到那份瞧着黏黏糊糊的东西被端上桌,还正正好被搁在了赵留行面前,连柳善因这般反应慢的人都顿觉大事不妙。
“红枣山药泥,郎君娘子请用。”
“呕——”
果不其然,老嬷话音未落赵留行便猛地从桌前弹起,逃去了老地方。
“哈哈哈哈哈哈。”
何斐真张狂的笑声,随之在院中传开。
郑洛均这会儿总算明白媳妇笑个什么,他也咧嘴想笑却又不好意思笑,总觉得有些不地道,“你什么时候加了红枣山药泥?我记得昨儿咱俩对菜的时候,没有这道啊?你该不会是故意……”
“阿娘,红枣山药泥怎么了?”郑合钰也是个好事的。
何斐真没理郑洛均,她低头摸了摸闺女的脑袋,“没怎么,这道菜是阿娘临时给小钰加的,你前几日积食不舒服,红枣山药泥健脾养胃,小钰记着多吃些。”
小丫头点点头,“小钰要全吃光!”
柳善因看着赵留行从自己身旁走远,刚想起身去追,就被何斐真抬手阻止。
她说:“弟妹,你别管他。我家三郎最开始照顾老大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你叫他多吐几回就好,做什么事总得有个过程不是?咱们怀孕的时候多辛苦啊,他们受这点罪,吃这点苦又能怎的?你听我的安心坐下,别抱着孩子折腾。咱们吃咱们的,他吐好了自己会回来。”
“开席,开席——”
“好。”
柳善因碍于情面不得已重新坐了下,
但她的心思自坐下那刻,就再也没从赵留行转身的方向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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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善因他俩离开郑家的时候,差不多已过了酉时三刻。
今日这么一趟折腾下来,赵留行一进屋门倒头就埋进了被窝,任凭柳善因怎么叫都不说话。
柳善因无奈便不搭理他。
她心里始终惦记着自己那块刚整好的菜园子,只瞧回屋换罢衣裳,掉头迎着夕阳就往后院跑。然土酥去过郑家后没回家,不知又去哪疯跑了,所以这会儿就只剩柳善因一人在后院忙活。
大抵过了半个多时辰,白昼将尽。
柳善因浇好最后一块菜地,一抬头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隐约立在那边的拱门前。
家中只一个男丁,哦不对,是一个半。柳善因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她收好水桶浅笑道:“我以为夫君要睡到明日去,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是找我吗?”
赵留行一动不动站在黯淡处。晚风吹动树影,将他的目光一分为二,很久很久,他才环臂走到柳善因面前抛出一句倔强的:“饿了。”
柳善因被他无辜的语气,和异常严肃的表情逗笑。她想他不饿才怪,人吐了那么久,最后也没怎么好好吃东西,能不饿吗?
他又不是铁做的。
只不过……
柳善因先是转眸看了眼漆黑的厨屋,而后才眯眼笑着与不远处的赵留行柔声说:“土酥不在,我做给你吃吧,鸡蛋面行吗?”
赵留行想起白日的事,在柳善因面前多少有点挂不住。可面子哪有饿肚子重要?他又不会做饭,也只能寄希望于眼前人,他望着柳善因柔情似水的双目不好意思地说:“麻烦你了。”
柳善因摆摆手,“不要客气,给夫君下碗面也是应当的嘛。”
瞧着是跟赵留行熟络,她竟然能跟他开起玩笑来了。
只是,这玩笑开得真叫人发羞,平日里当着外人的面柳善因唤赵留行夫君倒没觉得有什么,可眼下只剩他二人时还叫的这么亲昵,就显得暧昧不已。
等柳善因呆呆的脑袋追上笨笨的嘴巴,顿时烧红了脸颊。看来今晚的鸡蛋面,就用她这颗红鸡蛋好了。
“还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可柳善因面对的是谁?是赵留行这块千年木头。赵留行在闻言后,依旧将这声夫君当做是应付上巳的训练,没有任何遐想,他直勾勾看着柳善因,柳善因却一溜烟转身跑了。
“不用了赵赵将军,你搬张桌子坐外面吧——”
简简单单一碗鸡蛋面,费不了多久功夫,对于柳善因这持家的小女郎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赵留行坐在廊外飘忽的石灯边,安静等待,跳跃的灯火烧亮了他的眼。
下一刻,看着那碗冒着金光的鸡蛋面端上桌,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不成想等再一抬眼,就连做面的人此刻居然也是煜煜生辉着……
她在碗里加了什么?还是自己饿花了眼!
眼前人怎的在发光?
赵留行仰视着柳善因,找不到问题的答案。直到柳善因到他面前坐下,圆圆的脑袋正巧挡住了石灯的光亮,他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灯给耀的……
“吃吧。”
柳善因见赵留行不动筷,伸手轻轻将碗朝他推近,她边推边解释道:“你别嫌弃,是非常家常的味道。以前家里能吃的东西不多,所以我也只会做这些东西。”
赵留行黯淡了眼神,重新垂下了头。
他默默拿起木筷夹上一口面条送进口中,随即便说:“好吃,有家的味道。”
家的味道?
尽胡扯。
赵留行压根不知家的味道是什么,但不知为何,等他尝出面中那股子淡淡的葱花香,便鬼使神差说了这样的话。他似是觉得家的味道,大抵应是如此。
柳善因坐在对面托着下巴微微笑,“好吃就行,你要是喜欢,我下次还给你做。”
此间静谧,一切都是那样美好。爹爹狼吞虎咽,阿娘笑眼瞧,娃娃自己在屋里睡得香甜。不远处的菜园子上呀,还有流萤绕啊绕。
而后待赵留行喝罢最后一口面汤,温暖过辘辘的饥肠,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般抬眼唤了声:“小柳。”
“怎么了?”柳善因眨眨眼。
赵留行在开口前起身,端着饭碗就打算到院中去刷洗。
柳善因见状急着上前去抢,却被赵留行一把按了下,她力不敌赵留行,就只能抬头看着赵留行背身走远,“没顾上问,今天你跟何二娘俩人去后院都说什么了?”
问话的人漫不经心,听话的人却瞬时大惊。
柳善因偏过头去,心虚着不敢看他。
赵留行偏站在水盆边惑然回首,“小柳?我同你说话呢?”柳善因怔怔回过头,正巧对上赵留行抛来的炽热目光,心下一片慌乱竟傻傻应了声,“你真想听啊?”
那可千万把碗拿稳了……